弃暗投明 六

路飞一脸复杂而又莫名坚定地与索隆对视。紧跟的娜美随后赶到，看见山治胸前血红一片，显然是吓了一跳。

“你受伤了？”娜美急忙奔过来帮助山治将缚住手脚的绳子解开，“索隆伤了你？”

“没有。”山治摇了摇头，“别在意，只是红酒。”他转了转酸软的手腕，膝盖也麻了，两脚勉强撑地站起身来，从兜里掏出香烟点燃。

索隆从路飞进门后就一直没有移开目光，除了不满意路飞的打扰外，他对这个莽撞的男人似乎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此时他们就这样无声地彼此凝视，但是冥冥中有一根弦已经绷紧，一触即发。

山治看到索隆的手已经搭在腰间的刀鞘上，一双红眸是嗜血的兴奋。

虽然索隆似乎已经开始怀疑他的真实身份，却并不表示他已经完全信任了他们的话。

显然，他还是把他们放在外来偷袭者上。

“路飞……”娜美生怕他们的船长和索隆打起来，她现在已经不能忍受这种无聊的自相伤害。

“放心吧娜美。”路飞压低帽檐，声音出奇的平淡冷静，“我有分寸，知道该怎样做。”

娜美不出声，只是担心地看了看索隆，又看了看路飞。她知道路飞不会轻易动手，可这个什么都不记得魔兽一样的男人说不准，那三把刀随时可以取走他们之中任何人的性命。

索隆却也不急着出手，刀只微微出鞘，嘴角习惯性地邪气上扬，“作为海贼团船长，不好好照顾同伴的安危，在海军基地长时间逗留，这样好吗？”

路飞自然知道索隆的话只是试探他，只是用更加坚决的目光牢牢锁住他，“索隆，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带走你。”

“如果我不愿意呢？”索隆饶有兴致地收回出鞘的刀，挑衅之色显而易见。

“那只好用强的了。”路飞握紧举在胸前的拳头，摆出备战姿势。

“呵。”索隆将刚收鞘的刀又抽出来，将和道一文字放进嘴里，“有意思。”

娜美和山治一看索隆三刀流应战，心里同是一抽。先不管武道和剑道谁能取胜，单是同伴间的互相残杀就压根看不过眼。山治低下头来思索一个既能把索隆带走又能避免战斗冲突的完美之策。

恰在这时，刺耳的警报铃响起，在这静谧的夜里划下一道醒目的痕迹。

与此同时，一直在外面观察情况的罗宾突然探进身来，“不好了路飞，海军正集合向这边进攻。”

索隆没有过多的反应，他看着同样没什么反应的路飞，轻笑了一下，将三把刀收回刀鞘。一双眼睛似笑非笑，“这样好吗？这是海军的急集令，要不多久，整个基地的海军都会来到这里，到时你们就算是插上翅膀也逃不出去。”

众人听闻这句话皆是一愣。

“怎么？还不赶紧走？”索隆优哉游哉地坐在那张华贵的床上，“非要等着变成粽子横着出去？”

说罢，那双细长冷漠的眼睛意味深长的扫视了屋子里的人。

“路飞，”撞上那种暗号似的目光，山治最先反应过来，他走到船长的身旁，在他耳边低声说道，“索隆大概也恢复了部分记忆。看来他自有自己的主张，我们先离开这里，回到船上静观其变，再决定下一步动作。”

路飞自然是明白索隆那眼神的寓意，也知道万一大批的海军闯进来凭着他们现在势单力薄也不一定能突围出去。想到这他叹了口气，对着没有反应过来的娜美和心知肚明的罗宾喊道，“伙伴们，我们撤！”

索隆好整以暇地坐在床上看着他们。

大家都纷纷系上乌索普的啊啊啊从索隆卧室的窗户上跳下去，幸而这里不高，而且乌索普的发明非常结实可靠。

山治是最后一个跳下去的。

临跳前，他还回头看了一眼索隆。很复杂的一眼，似是包含着千言万语，但终究什么都没说。

“喂，厨子！”倒是索隆开口叫住了他。

山治再次回头，撞上索隆带着点异样深邃的目光。

“刚才没做完的事，下次见面继续。”

似乎为了表示这话的真实性，索隆伸出舌头，暧昧地舔了舔自己的嘴角。

山治一张俊脸又羞又恼憋了个通红，暗暗骂了句混蛋，便像上次一样纵身跳入苍莽夜色之中。

不多时，凌乱的脚步声响起，跑在前面气喘吁吁的海军端着枪瞄准屋里，却发现屋子里只有索隆。

“少校……这？”一时间他们竟乱了手脚不知该怎样做。

索隆不回话，而是一把抓住问话海军的衣领，眼神凶狠地瞪着他，“说！我到底是谁？”

“您……您是这里的少校啊……”海军一时间被索隆杀气腾腾的眼吓得差点瘫软在地上，嘴上却不敢含糊。

“胡扯！”索隆眼神更加危险，“我和草帽海贼团什么关系？为什么会在这里？！”

听他的问话八成就已经知道真相，可这群海军哪敢忤逆大校的意思，死咬着交予的话就是不松口。

“您就是少校，和草帽海贼团哪里有什么关系啊！”

索隆知道问这群海军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愤恨地一把甩开他，径直冲向门外。

把身后的呼叫抛到耳后，索隆直奔基地门口，他倒要出去问问岛上的居民，他们总该不会说假话。

可刚到门口，便被一个巨大的身影堵住。

“索隆，你要去哪里？”

索隆抬头一看，正是这里的大校，如果这是一个阴谋也是他主划的，也懒得和他多说，只低沉地吼道，“让开！”

大校见这光景，知道索隆大约是想起什么，已经开始怀疑，那就更加不能让。一只手已经幻化成一团面，欲要挡住索隆的去路。

“这海军基地可不是容你出出进进的地方。”他面无表情地说道。

索隆知道他是不会让开了，毫不犹豫地抽出腰间的三把刀，既然不让，那就先砍飞了再说。

刚准备行动，头部炸开一般的疼痛让索隆一个踉跄差点扑倒在地。

“可恶……”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疼起来了……索隆手努力地按压头部，试图让表皮的疼痛抵消里面的剧痛。

可这痛却愈演愈烈，大有排山倒海的趋势。脑子越来越混沌，眼前的景物也渐渐模糊不清。

意志力……索隆对自己说，拿出自己的意志力，不能这么轻易就被打败了。

他哪里知道，这个东西不是仅凭顽强的意志力就可以克服。

索隆冷汗流了一身，眉头锁的死紧。终于疼到无法忍受，“扑通”一声，他毫无预兆地栽倒在地。

迷糊中，忽听那大校笑道，“哈哈！多亏了你了，我一个人还制不住这只魔兽呢！”

索隆艰难抬眼，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人从阴暗处走了出来，索隆认得他，他是这个基地的研究室教授。

“哪里。幸亏在他脑中植入了芯片，关键时刻放出电流，要不然谁也制不住他。”那人笑着，一排白牙露出来，格外阴森。

有什么人走过来，俯身揪住了索隆的头发。

“这小子居然想起来了，还来质问我，看来上次做的不够彻底。这次一定要让他彻底忘记所有，变成只会战斗的工具！”

“放心！这次保准他再也想不起以前的事！待抓到草帽海贼团，大校您可就既拥有六亿赏金，又拥有高贵官职啦！只怕那时，我还要仰仗您呦！”

“哈哈！哪的话！”

又有人走过来，拿走了那三把比他生命还要重要的刀。

索隆想起身将这群混蛋都砍飞，可是身子骨像是灌了铅一样，使劲力气，最终只是徒劳。况且意识越来越不清楚，可恶……难道就这样被操纵了吗？

那些人真的是自己的同伴。

那个叫山治的男人呢？除了是他的伙伴，还是什么？

为什么这个时候还放不下他？

索隆模糊着思索着，所有的一切慢慢黑沉下去，仅存的意识飘散开来。

“索隆！哈！索隆是三刀流！”

是谁？是谁在呼唤他的名字？

“路飞！错了！三刀流不是骂人的！”

是谁？

“应该叫他野蛮人！”

“错了错了你们都错了！叫他恶人还差不多！”

“叫他丢了零件的改造人比较好！”

“呵呵。”

“明明长的那么绿，绿藻！”

朦胧间，索隆置身在一片唯美的花田里，身边和煦的微风拂过，带着淡淡花香飘来，身边有一群人围着他跳着笑着。

这种安心又温暖的感觉是什么？这群人是谁？

渐渐的，模糊的脸清晰起来，对着他友好地笑。

路飞……

乌索普……

乔巴……

娜美……

弗兰奇……

罗宾……

臭厨子……

臭厨子……

山治……

山治……

山治……

“你们……应该是恋人吧。”

恋人？我和臭厨子是恋人？

我和山治是恋人？

我们是……恋人……

突然，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不见，一瞬间索隆仿佛跌入一个无底的黑洞，周围模糊的空间模糊的扭曲着。一个冰冷的没有感情的声音从远处不紧不慢地飘来。

“听着，你没有家人，你的家人，都被草帽海贼团给杀了。”

是吗？我的家人被他们杀了？

“你和他们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你恨他们，想要报复他们，恨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段。”

我要报复他们？

“所以你当上了海军，为了报仇，你一步一步爬到现在这个位置。”

为了报仇？

“再见他们，你会把他们一个不留，全部杀光。”

杀光？

“这样就可以了吧？”教授低声对旁边的大校说道，同时看了一眼被绑在实验台上身上插着各种管子的索隆，“他这样，不会再想起什么。现在满脑子都是对草帽海贼一伙的仇恨。”

“等等。”大校一摆手，望着台上昏睡不醒的索隆，凑上前去。

“尤其是那个叫做山治的厨师。”大校对着索隆的耳边说，“他杀了你的家人，身上染了他们的血，再见他，你会毫不留情地杀了他。”

这次就是那个山治不知道有什么蛊惑力，居然让索隆怀疑起自己的身份。决不能让他再有机会劝回索隆，第一个除掉的就是他。

昏迷的索隆听到这句话，眉头蹙了一下，嘴唇动了一动。

大校知道他想说什么话，便凑到他的嘴边去听。

他清晰地听见索隆毫不含糊地呢喃着。

可是……我们是恋人……

这是索隆失去所有记忆之前，说出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