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喧嚣了一天的城市也终于陷入深眠。远处色彩斑斓的霓虹灯为深蓝色的上空染了一层浅淡的红。蟋蟀在草丛里发出悦耳的叫声,属于夏夜清凉的风从叶隙间穿过,带动枝杈晃摇,发出沙沙的响音。
1132病房里。监护仪器刚刚停止工作。
洛洛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目光没有离开躺在床上的金发男人。
他闭着眼睛,白皙俊美的脸庞出奇地祥和。清癯的身体裹在白色的被褥里,裸露出的皮肤是刺眼的苍白。
有谁推开病房的门,漏进一丝清冷的风。
“苏护士,你还没下班呐?”
是一起负责11层的另一个护士,她已经换好自己的衣服,手臂上挎着一只价值不菲的鳄鱼皮包。看见洛洛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忍不住关切地问道。
“嗯。我想多呆一会。”洛洛回答,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把头转向同班护士的方位,“医生都走了吗。”
“是啊,他们都下班了,大概负责11层早班的就剩下你了。”
“这样啊。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里守着。”
“那我先回去喽,拜拜。”
“拜拜。”
护士悄悄地带上门,屋里又恢复成昏暗的颜色。洛洛把目光重新转回床上,发现一大片金色流丝中,一抹海蓝光线浅浅晕开。
“你醒了。”洛洛语气平静,心里却难言欢喜,“是刚才声音太大吵到你了吗?”
金发男人轻轻摇摇头,脸上带着淡淡的,很平和的笑容。氧气罩还没有摘下,他没办法说话,只是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心窝,又摇了摇手指,示意他已经没事了。
洛洛舒心地笑了。
手术十分成功,Sanji也康复的很好。并没有出现任何并发症。一切好像从未没有发生。他不曾得过心脏病,不曾住进这家医院,不曾与死神擦肩而过,也不曾遇到过Zoro。
好像又回到了上帝给予的初始设定。
但是忘不了的终归无法遗忘,Zoro就那样消失了。亦如他来的时候,那么不动声色,却又无法抹杀。那伟岸的身影,鲜明的发色,举手投足间难掩的气概,包括凛冽的眼神。当然,对于Sanji来说,还有灼热的怀抱和炽热的吻。
洛洛告诉他,那天他的命,真的是Zoro一手救回的。
本来已经出现心脏外科手术最可怕的低心排出量综合症,在他心跳趋于平缓,快要骤停的时候,在除颤仍无法复苏的时候,Zoro果断地采用冒险的方法。
“都愣着干什么!他还没死!”
那时,一屋子的医生护士都垂首对这次手术的失败表示遗憾。洛洛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放下手术刀和器具,甚至有人已经准备盖上布,把Sanji推出去的时候。Zoro突然大吼一声,吓了所有人一跳。
这一声没有起到作用。反倒所有人没他一吼愣在原地。Zoro咬着嘴唇,脸色黑沉地给Sanji输送强心剂,一言不发地进行其他抢救措施。一群护士中,只有洛洛没有失去行动力。她走上前,冷静地递送各类工具,强迫自己压抑住奔涌而出的泪,告诫自己,Sanji还有希望。
“我第一次看到他这个样子。”洛洛一边削苹果皮,一边对斜靠床头的Sanji说。
如此专注,如此集中,屋子里的人物,手术台缓慢淌流的血,还有那些刀针仪器,在他眼里都仿佛不存在。那双深沉流动的眸子,只盯着一个地方——Sanji的心。
最后他成功了,生命体征重新回复,心跳波长逐渐攀折,那张惨白的脸也慢慢有了生气。
整场手术,不只是见证了一个医学突破的诞生,更见证了一个令人感动的奇迹。
“那个手术的成功率,只比换心手术高出10%。”
但是Zoro仍敢冒此风险,因为他心中有必胜的信念。
洛洛想起一句话,只要关键时刻不放弃,绝望,就会变成希望。
金发男人听了自己手术的全过程,转头看向窗外。新生的枝桠正蓬勃发展,冲破泥地刺破苍穹,焕发给大自然一个崭新的明天。
一个月后。
今天是Sanji康复出院的日子。
天气晴好,风和日丽。楼下的高大槐树枝瓣散发清甜的香气,顺着病房开着的窗户里飘入,刹那间洗走之前所有的阴霾。
Sanji坐在床边,认真地盯着手里的档案夹。
他穿着一身合体的黑色西装,白皙的脸上洋溢着淡淡的笑容。
档案夹里第一页的A4纸上的左侧有一张两寸照片。照片上的男人绿发绿眸,即使对着镜头也是神情凛冽。
下方是他的基本资料。
Roronoa·Zoro。男。
22岁,毕业于首都医科大学,医学硕士。
曾经参与过多项手术,年纪轻轻就获得众多专家的好评,可谓前途无量。
只可惜数个月前因为患者家属出言不逊,与其大打出手被迫辞职。
曾为无业游民。好网游。
偏爱热门网络游戏魔力,有一个116级流浪剑客号,名血刃。
如今出没不定,连我们一票死党也不知其所踪。
欲寻他,网路可一试。
最下面,是Nami的抽象签名以及一个Q版的橘发美女做“耶”的手势。Sanji微笑地合上资料夹,庆幸自己找美丽的Nami桑帮忙果然是正确的。
混账绿藻头竟然早就知道这一切,还要佯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以“圣人”和“神”的姿态接近他,还拐弯抹角从他口里套出对“血刃”的感情。他竟然被耍了那么久都不知道,直到手术前还一脸惊异。简直被当做白痴来看!这笔帐不算,他Sanji的名字倒过来写!
这样想着,Sanji站起身,准备收拾一下这间住了很长时间的屋子。这时,洛洛推门而进。
康复的Sanji最大的变化就是——见到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兴奋指数立即飙升,心脏几乎快跳出胸腔,还要旋转着跳跃着喊着“Melting”,即使已经适应了一个月,洛洛还是没有适应过来。
一脸冷汗看着健康的金发男人在自己身边飞舞盘旋,心里其实高兴得也要跟着飞起来。洛洛深吸一口气,露出灿烂的笑容,她把臂弯里的提包放在床上,并拉开拉链,一台崭新的笔记本电脑呈现在眼前。
诧异地望着这台银色的笔记本电脑,Sanji张大嘴巴,半天才蹦出一句,“这……”
“送给你的,算做庆贺你康复出院的礼物。”洛洛笑眯眯地说。
“这怎么行!”Sanji急忙开口,“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不能收。”说罢,把电脑装包准备让洛洛原封不动地提回去。
“哎呀。我们都什么关系了!”洛洛按住他的动作,笑着说,“一台笔记本而已,你现在已经拿到了芭拉蒂酒店的全部股权,身价过亿,以后送名牌化妆品回敬我好了。”
金发男人一愣,随即笑了。他点点头,“那我就收下了。”
“这才对嘛!”洛洛重重地拍了拍Sanji的肩膀。
其实洛洛送笔记本电脑给Sanji,是有目的的。
因为之前有偷偷联系Zoro,两个人商定好了在Sanji出院那天,共同制造一个浪漫的,小型邂逅。
“你不上网看看?阔别已久的游戏再怀念一下?”洛洛把眼睛眯成一条线,贼贼地笑。
Sanji虽觉察到她有些不对劲,因为对象是美丽的女士又是朝夕相处的洛洛,想也没想就按照她说的去做。开机启动,进入桌面,发现自己所玩的“魔力”,赫然被摆放在快捷菜单里。
连下载的步骤都省了,是说这个电脑人性化,还是其中有什么他揣测不到的“阴谋”。
洛洛依旧挂着意义不明的笑容,Sanji抱着半疑惑的心态,点开游戏。
熟练地敲进账号,挑选服务器,输入验证码,登入。一切阔别得让人心里暗波涌动。
穿着白色铠甲一头骄傲金发的小儿立在电脑被摔坏那天所居的位置——法兰城。
人潮依然攒动不息,叫卖声组队声依然是这座城市不竭的生气。
正打算去久别的城市逛逛,一阵清脆悦耳的提示音响起。屏幕的上方多了一排小小的信封。
Sanji移动鼠标点开,全都是未读的信件。
发件人来自同一个账号:血刃。
一一阅读,Sanji咬住嘴唇,蓝色的眸子越来越深沉无边。
你在哪里?为什么不上游戏?
出了什么事?手机联系我。
喂,你这个白痴弓箭手快上线。
笨蛋,玩失踪也不用这么狠吧,起码报个平安。
你要是再不回信,我就人肉搜索了。
你这家伙,是不是逼我把全市所有医院都找个遍啊?!
你在哪里。
你在哪里。
你在哪里。
……
最后几封信件,全都是相同的四个字——你在哪里。
日期截止为Usopp入院的前天晚上。
Sanji花费了一分钟才将所有邮件一一关闭,这时,屏幕又跳出一则消息。
是密语。来自血刃。他在线。只有五个字。
楼下花园见。
Sanji怔愣片刻,慢慢勾起嘴角。他阖上电脑的屏幕,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西装,最后掳了掳遮在眼前的发,微笑着对洛洛说,“我去了。”洛洛点点头,想说“不要打架”,又觉得没有必要。劫后余生的幸福,即使是掩藏在开口斗嘴动手打架的表象里,又有何妨呢?
反正无伤大雅。
一路上,Sanji第一次体验飞奔的感觉。风在耳边呼啸而过,两旁的所有景物都扭曲成奇怪的形状,急速向后退去。
除了大力吸取氧气外,头脑也不会发晕发胀,胸腔也不会像被一块大石头堵着闷得慌。能够感觉到空气的爽凉,风的吹拂,还有大自然与人世间的美好。
曾几何时,他以为自己再也感受不到这些。而现在,他竟然又拥有了一切。
人生,真的是一个奇妙到不可思议的东西。
用了不到10分钟就冲下楼,花园里一片欣欣向荣。百花争奇斗艳,姹紫嫣红。树干枝叶繁茂,密密成荫。微风在其中穿梭,带起摇摆阵阵,蓝天白云,碧水青山,他从来没有发现,原来自己居住的医院花园里的景色如此美丽。
走前几步,看见不远处的槐树干旁,一个人依靠在那里。
他穿着棕色的夹克,里面是白色的T恤,下身是紧腿牛仔裤。尽显精壮颀长的身材。
他站在那里,对他笑,笑容亦如平日,欠扁的邪魅。
Sanji站在原地,双臂垂在体侧。
那个人收了靠姿,走过来,对他伸出手。
“初次见面,我是血刃。”
Sanji盯着那只手,它拥有强健的筋络,分明的骨骼,清晰的肌理。它是属于一个网名为“血刃”的男人,现在,他已经知道“血刃”的背后,又站着怎样一个灵魂。
他勾起浅长的笑容,握住那只宽大干燥的手掌。
“初次见面,不过我不是孤单末日。”
绿发男人淡淡地扬起修长的剑眉。
“血刃改变了孤单末日,现在这里只有幸福。”
Sanji指着自己健康的怦怦跳动的心脏,斜挑嘴角道。
绿发男人上前一步,用手臂揽住金发男人纤细的腰身,很自然地伏低头部,吻上那张同样温凉的,却不再没有血色的唇。
“以后,再也不会有孤单住进去。”
Fin
小番外
时隔一年。
Sanji有天心血来潮问起Zoro,你怎么发现孤单末日就是我。
Zoro耸耸肩道,还不是手机惹得祸。
原来,那天Sanji病发,Zoro抱起他时,手机从口袋里滑落。
银色的翻盖手机,躺在虚白的阳光中,边缘泛着刺眼的芒泽。
他一手抱住Sanji,一手拾起,翻开前盖,正好可以计算最佳抢救时间。
映入眼帘的,是名片簿。
透明的菜单条停驻的位置,有三个字。
绿藻头。
(小番外完)
后记:
打下“Fin”这个单词时,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当时承诺要送给最爱的妹妹洛洛一篇文,还在想该送什么好呢。我希望这篇文,不单是ZS文,更能让洛洛和大家从中学习到OP那种永不言败的精神。一不小心,就会写的很文艺很狗血(虽然已经写的很文艺狗血),思来想去,最终决定还是写医院的故事。洛洛是护士,是S的阳光,是帮助S找到幸福的引线人。而文里的ZS,则由一个网络来牵绊。一段旷世奇缘,构造出一个鲜活的奇迹。是想对洛洛和大家说,不管到怎样一个绝望的时刻,都不要放弃希望。
毕竟下一秒会发生的事,我们谁都没办法预言。
我们只需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对得起自己,蓦然回首时,不会后悔足矣。
S的病很重,但是他很坚强,他从没有放弃希望。即使有过彷徨,有过迷惘,最终也是相信人定胜天。我们能够看到他坚韧的毅力,不拔的品性。
Z是神一样的人物,他贯穿了始终,他身上曾有好多未解之谜。他最终改变了S的人生。我不敢说每个人都会这么幸运,都有一个像Z一样的贵人相助。但套用OP里的萨隆的一句话,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永远一个人。
所以,洛洛,要相信自己,我们都爱你。我们都心系着你。
发现我又不知所云了……
感谢大家对这篇文的支持与厚爱~抓来挨个么,然后抱洛洛。
最后,撒花~完结~
没有更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