Ⅰ沉睡者 29 索香阁

第二天，索隆就乘最早班机飞往哥伦比亚。此行他只带了五个人，个个都是胆色与谋略并存的精英。有手下组员担心万一需要武力解决时谈判团寡不敌众，索隆自信的邪笑却轻易化解了大家的这份顾虑。

当天下午飞机抵达哥伦比亚国际机场，为避免太过声张引起哥伦比亚警方注意搞砸谈判，他们连饭都没有吃就直奔约定地点。阿龙派了手下一名副将在门口接待他们，简单的寒暄过后，那个副将把索隆一行人带到屋内殿中一所巨大的礼堂里。

环视金碧辉煌，熠熠发光的华丽内廊，联想起之前调查的恶龙集团二部三部，有设立在郊区的二层工用厂房，有掩藏在正经公司下的办事处，更多则是被侵占的住宅区，让人不禁想起「狡兔三窟」这个成语。

派来迎接他们的副将是个沉默高傲的家伙，索隆手下见场面有点尴尬，想调节一下气氛，说了十句话，那个副将只回一句，搞得他像演独角戏似的。索隆看他一眼示意他别说了，手下也很聪明地闭紧嘴巴。遇到这种眼睛长头顶，拿鼻孔说话的人，采取无视态度才是正道。

还好等的时间不长，这种怪异的气氛也没持续多久，恶龙集团的首领就来了。索隆暗地里早就将他分析透彻，打交道却是头一回。这个叫阿龙的男人光相貌就很有侵略性，一双长目瞳孔呈尖锐的锥形，鼻子又窄又高鼻尖生着类似锯齿一般的轮廓。嘴唇厚且强韧，向两边无限延伸，让人怀疑那里面是否藏有危险的利牙。再加上八尺有余的身高和发达的肌肉骨架，整个人散发出的极具攻击性的危险压迫力也就不言而喻。

将近一米八的索隆与阿龙站在一起，还会差一大截。好在气势旗鼓相当，谈判团才没有显得很掉价。

阿龙脸上自始至终挂着野心与虚伪并存的假笑，先是装模作样地和索隆握了一下手，接着把他们带进会议室。两个头领分坐在桌前的两侧，手下各自围在他们身边，形成两个相切的圆圈。

索隆没有动面前那杯色泽鲜嫩的茶水，他开门见山地在纸上写：『这次冒昧拜访的目的，想必阿龙老板很清楚吧。』

阿龙笑了笑：「从以前到现在，进了我恶龙领域谈判室门的人，只有两个后果。死或者生。罗罗诺亚先生希望是哪种结果？」

『坦白说，我们确实看中了你的供货源，希望以公道的价格达成合作。』

「噢，那就是第二种罗。」

『正是。』

阿龙突然露出感到很荒谬的表情，佯装为难地问：「你们教父能给我什么好处？」

索隆不回答，他一歪头，后面的手下立即呈上一份文件，索隆将文件从桌子的一端滑到阿龙所在的另一端，整个动作干脆利落，态度也不卑不亢。

阿龙欣赏似地呲出牙，低头快速扫了一眼文件。

「看起来条件很丰厚啊。30％的比例分摊，很诱人，除此之外呢？」

索隆一笑，写：『难道这些好处满足不了阿龙老板？』

「哈哈！我可是胃口很大的男人！」

索隆面上神色没变，只是嘴角弧度更弯了。他调整了一个姿势，使得身体更像是嵌进沙发椅里。左手臂挂在椅背上，霸气丝毫未打折扣，他把硬皮本放在桌角，提笔利落地书写：『我们有足够的信心，给出的条件会是恶龙领域所有合作伙伴当中最丰厚的。30%的比例不仅是毒品走私的收益，我们十分乐意与叱咤古柯网络的毒枭同分一杯羹。』

「些哈哈哈哈！」房间里顿时响彻阿龙独特的大笑声，除了索隆外，在场所有黑猫家族成员都猜不透这个喜怒无常的恶龙集团的首领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过了一会，阿龙总算把他高抬的下巴收了收，以戏谑的眼神打量着索隆。

「的确是非常丰厚的条件。可我不感兴趣！怎么办？」

『阿龙老板希望怎么办？』索隆不慌不忙地用文字反问。

「很简单！对半分摊。」阿龙张开自己粗糙强壮的手掌，「提到百分之五十，立即成交！」

隐忍不住的吸气声顿时此起彼伏。索隆带来的组员无一不张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简直是开玩笑！这个叫阿龙的男人到底是太有野心还是压根不想与黑猫家族合作？别说百分之五十，就算是百分之十都已经很罕见了。还对半分，都分给这家伙难道等着喝西北风么？冒着生命危险与毒品缉毒打交道，就是为了能多赚点钱，不为这个，谁会千里迢迢跑到这个鬼地方来吃枪子？

再看他们的组长，端得是稳如磐石，完全没有因阿龙的刁钻蛮横粗鲁而打乱方寸。他的脸上始终挂着势在必行的笑容，这让有些慌乱不知所措的组员们都奇迹般地冷静下来。

『百分之三十已经是我们的底线。』索隆沉静地写。

「那很抱歉了，你们教父满足不了我的胃口。你们这些派来的代表真倒霉。」

『噢？』

「你们将和两个小时前来的那几个人一样的下场。第一种结果。」

索隆挑起眉毛，他并没有惊讶恶龙首领的决定。早在刚进门就嗅到这间屋子里有浓重的血腥味，想必里面的尸体才拖出去没多久，阿龙是典型的那种「老子得不到你们也别想得到」的凶暴之徒，事实上，他早就预料到谈判会发展成这样。因为一开始，阿龙就引导它发展成这样。

所以当阿龙的手下掏出枪，索隆的手下也拔出枪时，这个绿发的组长显得过于平静。

「你不怕死？」阿龙有点惊讶地问坐在沙发椅里连姿势都没变的绿发男人。

『死有什么可怕的，人固有一死。』

索隆写这话时，至少有三支3.2口径的科特尔手枪对准他。他不但不害怕，反倒像看戏那样张开一只眼，仿佛即将上映的不过是一场事不关己的火拼大战一般从容。

阿龙盯着这个处变不惊的绿发男人，他几乎出乎了自己接触的所有谈判专家的意料之外，他的眼神用善于思考的谈判者的睿智来形容并不恰当，确切说这是一只靠自身本能生存和行动的野兽，眼睛与瞳孔的每一个位置无时无刻不折射令人畏惧的凌厉锋芒。他的体魄是身经百战而锻炼出的绝没一丝赘肉的精壮，肌肉的爆发力和弹性恰到好处。在这之前阿龙只知道黑猫家族有个绰号「魔兽」的男人，今日一见，才惊觉自己太过大意，竟然轻敌了。

罗罗诺亚·索隆在面对数支手枪的瞄准时仍能从容不迫，只有两个原因，要么是他真不怕死，要么他就是抱着不死的觉悟来赢取胜利。换句话说，就是已胜券在握。

根据那抹自始自终未消失在嘴角的弧度来看，显然是后者。

阿龙挥挥手，其他人很自觉地放下枪。只有那个用下巴看人的高傲副将仍举着他的手枪，似乎怕魔兽突然跳起来反击一样。

阿龙对此没多理会，他假意地扯动了一下面部肌肉，说：「死有很多种方式，像你这样因为谈判决裂而被射杀在对方的领域，不是有点太侮辱一个男人的尊严么？」

索隆笑，纸上写：『阿龙老板这么肯定我就必须要死？』

这句话让经验丰富奸诈狡猾的阿龙立刻提起十二分警惕，他脸上的假笑僵硬了，随即严肃地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们这群人的死活不劳阿龙老版费心。只有我们自己能决定自己的命运。』

此话一出，相当于在谈判立场上彻底分裂。如果阿龙怒到极致开枪射杀这些口无遮拦的人，也完全在清理之中。而他之所以没这样做，是因为意识到事情远远不比想象得那样简单。这个绿发的、号称「魔兽」的男人只有在确定自己胜利的情况下，才会不给自己留后路。

他想，自己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对方手里？颠倒来颠倒去，这几年恶龙领域虽猖狂无度却行事谨慎，有威胁的组织他们向来不予合作，应该不会被别人揪住小辫子。

这样想着，他就认定这批谈判人是来送死的，他又「些哈哈哈哈哈」地笑起来，一边笑一边目露凶光地说：「该说你胆量过人还是乳臭未干呢？把话讲得这么绝，要想全身而退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那个高傲副将已经拉开保险栓，手指勾在扳机上，只等他的首领一声令下，就把眼前这个嚣张的不怕死的绿发男人的头打爆。

索隆终于换了个有正型的坐姿，他双手交叉着放在桌面上，两个大拇指有节奏地互相撞击，那样子在阿龙眼里比之前的还要可恨，就好像是蔑视他们所有人那样。

然后，他不着慌地慢慢写道。

『据我所知，恶龙集团之所以能够存活至今，倒与馅饼行业脱离不了干系。』

一句话，阿龙脸上的表情再次冻结。

『喔，我忘了，应该说还有旅游业，你就通过这种方式将货源提供给合作者，可笑的是，到目前为止，知道这个方法的外人竟然屈指可数。』

「什么意思？」

『我想话不必说的太明白。』索隆戏谑地写：『这种属于行业机密，是一个组织生存的手段，非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说出去。前提是，阿龙老版能够很愉快地合作。』

阿龙听罢，双眼一眯：「你在威胁我？」

『这不过是有益双方的合作而已。』

阿龙不出声了，他先前的气势和张狂不知道跑哪里去，任何人都可以看出他现在十分焦躁，他显然对着索隆已经动了杀机，而出于某种原因，他又拿他没辙。这直接导致他陷入被动的状态中，摆在眼前只有一个选择。结果显而易见。

「在签协议书之前我可以问个问题吗？」恶龙集团的首领突然换上虚伪的假笑面皮，变脸速度之快让云里雾里的旁观者下巴掉了一地。

『请问。』

「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的？」

索隆没回话，他露出邪魅的笑容，嗜血般地缓慢舔过自己的下嘴唇，然后提笔在合同书上面签上黑猫家族的名字，并且盖了戳。

阿龙接过合同书，做了相同的动作。

离开时所有人都听见来自恶龙领域那边的枪膛和保险栓叩击的声响，但始终不见有子弹射出。很明显，阿龙长这么大没体验过被人威胁的滋味，对手还是个看起来不到自己年龄一半的臭小鬼。让他感觉自尊心大大地受挫。可是他不能对这个谈判团出手，否则恶龙领域的辉煌将成为昔日的过去。

索隆的手下并没有一个人听懂在谈判桌前自家组长与那个以凶残和暴虐著称的头领的对话，直到出门进车往飞机场行驶的途中他们还保留着各种各样的疑问。有个嘴快又好奇心强烈的家伙将大家的疑惑问了出来，他们的行动组组长只反问了一句话。

『你们还想活命么？』

「想！」经历过刚才拔枪相向的紧急状况，每个人对「生」的执着都前所未有的激烈。

『那就不要多问。』索隆面无表情地在本子上写。

因此，为什么阿龙会轻易妥协接受这笔交易就似乎成了一个永远的谜。

值得庆幸的是，他们也算是圆满完成任务，以「零」的牺牲率光荣凯旋归来了。黑猫家族的教父很兴奋，能够促成这笔交易是他梦寐以求的结果。从此以后他可以在毒品行业为所欲为，这对他称霸整个城市乃至黑道事业有极大的帮助。

索隆自然成了论功行赏的第一人，克洛给他准备了丰盛的酒席为他接风洗尘。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狂欢节般的喜悦之情，有了那批毒品和交易毒品的资格，以后他们吃香的喝辣的好生活就指日可待。作为脑袋挂在脖子上出生入死的黑道成员，所追求的无外乎就是一个字——钱。

菜肴很味美，索隆的表情却很平淡。面对某个厨师的料理都能够面不改色的他，对待这些仿佛是「加入白开水」似的食物当然提不起什么兴趣。

克洛想让索隆描述谈判的过程，他很好奇自己手下这个谈判团是怎样以低廉的价格来达到目的，又不会激怒对手。然而他没有这个机会知道了。

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打断了欢腾的晚宴。

山治好像已经习惯这种平淡无奇的生活。每天起床后就钻入厨房开始料理食材，偶尔也会站在酒吧门口某个不起眼的地方解决一下上泛的烟瘾。有漂亮的女人来了就发发花痴，碰见那对饿死鬼投胎的混蛋兄弟偷食就不客气地踹飞。长鼻子有时来找他就话话最近的生活，顺便拐弯抹角地问问某个靠光合作用的植物近来如何。他甚至还见到被警方严密保护的诺奇高，她在一天黄昏顶着兜帽来酒吧拜访。山治压抑着内心喜悦发着不正经的花痴，而最开心的是娜美，她像箭一样飞出去死死抱住她久违的亲人。

不按正点吃饭，不按正点睡觉，山治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约定好的半个月，已经过了两天，按一个月30天算，还有13天。

「今天天气好晴朗～！」

伸了个懒腰，山治在自己的卧室中大声喊出这句话。刚才去浴室的途中，他看见窗户外面的朝阳红彤彤的，将四周薄薄的云都染成了炫目的金色，红与金的对比，和看上去高远悠阔的天空，预示着今天是没有阴霾，阳光普照的好天气。

这种天气应该做什么呢？果然先把自己捂得快要发霉的被单衣服洗洗晾晒一下吧～！

说干就干，山治先去娜美的房间里询问早上想吃什么，以光速做好所有工作人员的早餐后他匆匆吃光了自己的那份，然后迈着轻快的步伐上了楼，将柜子里的衣服都拖出来，塞进那个庞大的木桶里。

他觉得心情特别好，美好的天气总能很轻易地左右人的心情。灿烂的阳光雪白的薄云，微风轻拂刚刚洗过、还飘散清新香味的头发，好像能把一切烦恼和不快都吹走一样。

不知道臭绿藻看到的那块天空是不是也如此清澈啊？放松情绪的同时，山治天马行空的脑袋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很快他发现，思考的方向失去控制……

呸呸呸！老子干嘛要管那颗混蛋绿藻去死啊！

回到一楼的酒吧，还没等山治吩咐好帮厨去购买什么种类的食材，艾斯就从楼上冲下来，一边跑一边喊道：「快把大门关上暂停营业，今天Close一天。啊！山治，一切都结束了，索隆成功了！但是那群白痴警察竟然把他也给抓起来了，事情大条啦！喂！路飞，别睡了！快去黑猫本部，也许是看索隆最后一眼了！……喂！我这么说你还睡得住啊！山治，帮忙叫醒他……咦？山治？」

转头的时候，麻子老板惊讶地发现……人没了。

山治记得自己的木桶里还泡着最后一批衣服，如果放任不管，洗衣粉渗透进去就不能穿了。也许他应该等着艾斯叫醒路飞后大家一起行动的，但是，身体就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在空阔的，只有三三俩俩买菜归来的妇女的大马路上很没形象地狂奔不止。

听到索隆被抓的那一刹那，大脑基本已经属于当机状态。采取的所有行动都是本能，他根本没时间去质疑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腿脚的速度远远跟不上时间的脚步，他在马路上拦了一辆车，熟练地报出地址，飞奔向目的地。

直觉，如果晚一步，他可能就真的看不到那个很可恶，但是却日夜出现在自己脑袋里的绿藻头了。

在山治的尖牙厉声威逼利诱的催促下，总算没花费很多时间就到达黑猫本部。把裤兜里的零钱都掏出来付了车费，山治一刻没耽搁地打开车门，才刚一下车，就差点撞上一堵人墙。

抬头，黑猫家族本部不很宽广的门前，满眼满地都是人。有穿着制服的黑手党徒，有套军装的警员，还有路过看热闹的平民百姓。山治被这些人挡住，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尤其属这些普通居民感到惊讶，也许在他们的印象中，一直认为这个总是车来车往的高级别墅里面住着的是某个不可高攀的庞大家族，谁也没想到会是骇人听闻的黑手党组织。所以他们显得特别兴奋，在炽热的空气里交头接耳，议论不绝。

山治装作不知情地抓住一个旁观者，很诚恳地问：「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被山治拦住的人是个留两撇胡子的老头，一笑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焦黄龅牙，看起来就很八卦。被这样一问，立即挺了挺胸脯，用不知打哪的口音对山治说：「警察抓到一批犯罪分子，听说是连窝端，现在正核查审讯呢。」

那样子，好像抓到犯罪分子的人是他一样自豪。

山治点点头说了声谢谢，他清楚占据这个位置就算一会人被带出来也看不见。于是他硬着头皮，自毁王子的形象一边说着「劳驾，请让一下」一边与那些争先恐后要看热闹的家庭主妇糟老头子一样使劲往人群中心挤。

不幸的是，在挤到中间位置的时候，前面一个九尺高的家伙挡住了他的去路。

从轮廓和背部发达的肌肉来看，确信这家伙是男人没错。山治又气又急，很不客气地朝着那人的小腿肚踢了一脚，等着他回头时对他吼让开。可能是体积太庞大反应太迟钝，连踢了四五脚，那人都没反应。

被这么个大家伙一挡，前方除了汗液和黑黝黝的皮肤外什么也看不到。山治恨不得直接踢飞这家伙，理智告诉他不能在这个地方惹是生非。他压抑着心中的火气，左右环顾寻找别的突破口。

还是旁边的老太太看出他的着急，笑吟吟地招呼他过来。山治有点惊讶，老太太说：「你站在我的前面就可以看清楚了。」山治红着脸道了声谢谢，站过去后，老太太又用和蔼的声音笑呵呵地说：「哎呀，没想到现在的年轻人也这么喜欢凑热闹。」

于是山治的脸更红了，他恨不得把自己埋在地底。

不幸中的大幸，才刚站稳，一直紧闭的黑猫家族镂空铁门就被打开。仿佛时间刻意在等山治站到最佳视角一样，首先出来的是个大腹便便的警官。他打破了人们对于警察刚正威武的形象认定，看上去根本就像喝醉酒似的。后面走出来的警察就正常许多，高大的个子健壮的身材，亮绿的制服在他们身上闪着光，腰间别着的那把制式手枪威风得不得了。有小孩子的欢呼声从人群中飙出，高喊着什么「好酷」之类的口号。

山治下意识地点着脚，他甚至烦躁地想划根烟，碍于太多女士在场，不想荼毒大家吸二手烟雾因此作罢。正在这时，又有两名警察走出来，中间夹着个戴手铐的人，是赞高。

黑猫家族的高层干部陆续被押出，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则分批被带到那辆捕狗大队的卡车。迟迟不见克洛或者索隆的出现。

如果说警察的目标是黑猫家族的整个组织，那在场的所有人都脱不了干系。可想而知这是多么浩大的声势，这样的工作量怎么地也要持续半个小时。

然而，山治现在就想见到那个人，非常，非常地想。

原来那个人早以一种特殊的方式镂刻在他的心里。就像掏出一块肉又安上去，已经和谐地融为一体。

等了约莫半个小时，由五个持枪警察包围着的克洛终于露了脸。两个挂着勋章的高级警官在后面用长长的步枪指着他的腰，但保持一定距离，使得这像保护附近的平民而并非单纯的押送。算是给黑手党有名的「教父」留一些面子，克洛抻长脖子，骄傲地挺着胸，像受邀去参加宴会，实际上等着他的是警车。当他走过来时，离人群出奇地近，近得山治能数清他脸上的毛细孔，而克洛并没有看见自己日益想要抓捕回来的男人就站在咫尺的位置。

他只是目不斜视，努力维持自己「教父」的优雅和从容，自人群走过，走上那辆特级的防弹警车。

又有一些小干部被押出来，过了一会，山治看到那些警员们互相对视讲了一些话，似乎准备收工回警局了。

围观的人也看够了热闹，餍足地转身预备离去。

山治实在按捺不住自己焦躁的心情，他走到一个已经散开的角落，背着风点燃一只烟，叼在嘴里闭着眼睛吸烟草里的尼古丁。

就在这时，一声女人的尖叫爆裂开来。

山治下意识地睁眼去看，离他几步远的地方，一个女人红着脸，捂住嘴，像神经质似地勾起腰。山治知道这是兴奋的姿势，而并非难受。

他朝门口扫了一眼，视线突然停驻，嘴巴不自觉地张开，刚点燃的烟从嘴角掉了下来。

他不清楚是什么促使一个女人那样竭斯底里的尖叫，是因为最后出来的那些警官太帅，还是被围着的人太帅。

罗罗诺亚·索隆戴着手铐，穿着一件黑色风衣，下身是剪裁合体的西裤，脚上的皮鞋尖在空气里透亮，他的头发也被阳光照得呈现各种斑斓的绿色调，最上面的那几撮是很温暖的颜色，它们直接吸收了光，反射了光，色彩十分平衡悦目。

没有被逮捕的小人物沮丧无助的懊悔模样，也没有克洛虚张声势地营造自己的气质，索隆只是很正常地走出来，没有多余动作，不卑不亢，不愠不恼，和以前的每一天一样，看不出他脸上一丝一毫的情绪。

山治往后退了一步，他知道被带走的人要经过这个路线，他希望索隆不要看到他。

但是晚了，早在出门那时，索隆的视线先是徘徊在屋外的诸多景物周围，然后扫视一圈，准确地落在被几个女人挡在身后的那抹金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