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ve Me Or Him
PART 1
夜深人静。Sunny号上只有厨房还亮着灯。
空气中凝附的水汽划过干净的窗玻璃,流下眼泪一般曲折的痕迹。
厨房里站着一个金发男人。
他穿着蓝色的条纹衬衫,黑色的西裤紧紧贴合着下身,勾勒出两条修长而强韧的腿。他叼着一根烟却没有点燃,只随着动作时不时地象征性地抽吸以缓解上泛的烟瘾。他的动作轻快而娴熟,把滑爽而诱人的面条放入锅中翻搅,加好作料,挑一根尝尝咸淡,然后满意地把灶火关闭,将炒面装盘。这才从裤兜里摸出打火机,真正地把烟点着,如释重负地吸上一口,缓缓吐出。
他叫Sanji,是大名鼎鼎全员悬赏额加在一起超过六亿贝里的草帽海贼团的厨师兼战斗员。
能做得一手人人称赞的料理,拥有一身彪悍踢技。因为常着坚硬的黑色皮鞋且起脚见血,被海军称为——黑足Sanji。
为什么悬赏高达7900万贝里的黑足Sanji会深更半夜站在这里忍受烟熏火燎而不回房睡觉?
这个问题,与他的小秘密有关。
是的,Sanji有个小秘密,无人知晓。
今晚Zoro守夜。
Zoro也是草帽海贼团的成员,三大战斗主力之一,因以前的作风与职业,而被人成为「海贼猎人」。
当然,在Sanji看来,「海贼猎人」这么酷的称谓实在是徒有虚名。那家伙不过是个头发盎然如植物般葱郁的剑士,挎着三把颜色迥异的刀,喜欢喝酒睡觉,既是路痴又是白痴。经常没事找茬挑衅,戏称他的眉毛是「靶子眉」。
虽然自己的眉毛是一圈一圈的没错啦,但是被冠以这么有损王子风度的名称,任谁都会予以反击。
Sanji忍无可忍,在每次Zoro出言不善时,也用相等的破坏力归还。
于是每天必将上演至少一次的大战,每次必因Nami铁拳告终,每次战后,必被惩罚打扫或做苦工。
总之,自从Sanji上了船,就没少和这个绿头发的剑士发生冲突。他们俩互看不顺眼,好像生来八字不合一样。
但是近来,这种感觉发生变化。Sanji也不知道为何,打着打着,就打出了感情。
他不是白痴,也不是没有动过真心。对天下所有的女士他都以爱相待,只是现在的感觉,与单纯的保护欲并不关联。
Sanji很清楚,什么是责任,什么是喜欢。
两个大男人谈喜欢,多少真有些矫情。不管口中再理直气壮地叫嚣「真爱无罪」,性别终究是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Sanji知道自己冒出「喜欢Zoro」这样的想法很恶心,连自己有时候都会不寒而栗。但是喜欢了就是喜欢了,再不想承认,再难以接受,动了心,这就是事实。
Sanji没打算告诉Zoro这件事,也没有意愿将刚刚萌芽的感情变成茁壮成长的小树。想说就这么顺其自然下去吧,走到哪里是到哪里。
反正就算站在那个白痴面前对他说:我喜欢你。他也一定搔搔那头生机勃勃的绿发,撇撇嘴骂:你吃错药了吗?
所谓对绿藻弹琴,白费功夫。到头来苦了自己落得一身尴尬,还会被当做神经病患者没吃精神病药,何必呢。
因此Sanji想,现在这种暗恋的感觉也不错。
只可惜,从开始注意Zoro到喜欢上他,中间所遇的困难不仅仅是性别相同和对方的天然迟钝,还有一个重要因子。
那家伙和草帽海贼团船长——Luffy的关系,是任何人都代替不了的。
以前喜欢看剑士挥汗如雨的锻炼,狼吞虎咽吃着自己做的料理。不过现在这些风景都发生了变化。Zoro在甲板上挥舞着巨大的杠铃时,经常可以看见Luffy把腿搭在船檐上,和他说说笑笑。Zoro品尝为他特地制作的健体养料时,总会有只橡皮手像八爪鱼一样「蹭」地窜过来,一把夺走刚咬小口的食物。
Sanji没有理由不爽,Luffy是自己的船长,是这支团队的太阳,是赖以生存的核心,他有什么理由对他不爽。
可单恋就是如此,默默爱着某人,突然发现某人对另一个人格外关心,那种感觉,就好像这份恋情也被割掉一半似的。发自心底的不舒服。
Sanji是个男人,是个心胸豁达,堂堂正正的男人。为了这样的小事吃船长的醋,还不如直接回家做变性手术。
事实上,他没有吃醋,只是有些自嘲罢了。
自嘲他Sanji王子,无数女性爱慕的对象,竟会为了一颗绿藻而折了腰,甘愿沦为「喜欢」的奴仆。
况且他知道,Zoro与Luffy的默契是这艘船上任何一人都企及不到的高度。
那种默契,一个眼神就能够托付。甚至不用Luffy言语,Zoro总能第一个理解他的想法。
每次Luffy无厘头的决定什么时,只有Zoro是至始至终站在他的立场上给予无条件的支持,这种新人自就入团开始。而其他人,在初期时,都或多或少对他这种难以捉摸的性格持动摇的态度。
如同那次Usopp不相信merry真的无救,而认为是Luffy抛弃出生入死的伙伴。其他人则对Luffy不追回Usopp而产生短暂的质疑。
说起来,Sanji那次和Zoro出其意料地意见统一。也许是年龄相仿的缘故吧,真是难得的和谐,比起Kuso来aho去的相处模式。
在司法岛,听见弗兰奇一家的人疑惑地问「为什么那剑士那么强悍却不是船长呢」。
他记得他当时叼着烟笑出了声,怎么会?依那家伙的胆识和魄力,足以胜任一艘船的船长了。
可谁让他遇见了Luffy,这样死心眼的男人,怎么可能另起炉灶?
没错,Sanji比任何人都明白,Zoro信任Luffy达到一种盲目的地步,只要是船长的命令从来二话不说地遵从。
他遵守Luffy的地位,也甘心服从其下。
他爱护着Luffy的威信,为了Luffy,甚至可以放弃梦想与生命。
像那次七武海预备全灭草帽海贼团,取下Luffy的首级。那个笨蛋打晕了自己,独自承担了熊从Luffy体内取出的难以忍受的伤痛。
那家伙是橡皮人啊!但他是肉身,那些跌打损伤,磕磕碰碰,他全都一个人揽下了。
那时Sanji醒来的第一念头就是确定他是否还活着,不顾身体肆意蔓延的疼痛与疲惫,四处寻找他。当在一块满布血液的岩石旁找到一脸无谓的Zoro时,他全身脱力几乎要瘫坐在地上。
明明是为了保全整个团队,为什么要如此激昂悲壮地喊出「Luffy是要成为海贼王的男人」这样的话。
那个时候,趴在地上全身虚脱的自己竟浑身一震,想到那个笨蛋要因此而牺牲生命。想起在芭拉蒂那场壮烈的决斗,看七武海之一立于剑士顶端的鹰眼男人挥刀在Zoro的胸口上横贯出一条触目惊心的伤疤,想起那时血花飞溅,绿发男人却一脸的视死如归,嘴角那抹无所畏惧的笑容随浪花一同沉入海底,心竟然会被揪痛了。
直到那样的生死关头,才发现,喜欢这个男人,已经到了病入膏肓的程度。
不想他死,想他能够完成梦想,即使没有自己在旁边看着,光是在天堂听到这个消息,也觉得满足了。
什么ALL BLUE,什么四海之鱼汇集,在面对剑士大义凛然准备牺牲自我时,都成了空谈。
就算是代替Zoro为Luffy死去,也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他泯灭了梦想和野望。
想了这么多,连炒面都要凉了。没有忘记自己半夜爬起来的初衷,Sanji优雅地端起放置炒面的托盘,走出厨房,轻轻地关好门,穿过曲长的走道,走上甲板。
仰头眯眼,任清明的目光与深蓝空中无数繁星融合,低低地叹了一口气。那家伙的脑袋露在外面,夜风一吹,短簇的发也会随之飘动。
睡死过去了吧,那个混蛋。
熄灭烟,Sanji手脚并用地爬上瞭望台,夜风冷凉,吹入胸口泛起一股嘶嘶的寒意。
那家伙居然就那么靠在木板上,闭起眼睛,也不怕脸被吹歪。
Sanji笑了笑,抬起脚毫不客气地踹上绿发男人坚硬的腹肌。
「滚起来吃食了!白痴绿藻头!」
不是很响亮但足够低沉的声音,不是很用力但足够有存在感的一脚,令剑士终于从睡梦中清醒。
又或许他早就注意到来人,发现只不过是一天到晚与他作对的花痴厨子,没有必要特意睁眼迎接。
但既然对方主动发出挑衅,再闭眼装睡就太愧对他的耐性。Zoro霍地抓住Sanji纤细的脚踝,红色的眸子一瞬不瞬地凝注着他。
「死厨子,你把我当什么?!」
「哼。」对方淡淡地发出轻蔑的鼻音,「不过就是颗水生植物而已,自己还不承认。」
「你!」
「啧。」Sanji适时抽回未被握牢的脚踝,将炒面放在地上,点起一根烟,席地靠座在木板旁,「少废话,快吃。」
Zoro瞪着金发男人一系列优雅无匹的动作,一时间竟忘记叫骂。直到对方敲敲盘子提醒炒面的存在,才端起来,样子活像被雷劈中。
Sanji把头靠在边沿,湛蓝的目光安静地垂落在剑士不雅的吃相上。连自己都没发觉,嘴角挑起的弧度是怎样的愉悦。
大口大口地往嘴里扒拉,这混蛋吃饭的样子还真让人百看不厌。
Sanji在心中若有所悟地感叹着。
「啪」Zoro将空掉的盘子放在地上,旁边的金发厨师不知从那里变出一杯黑色的泛着浅浅透明的液体,递上去。
狐疑地看了一眼不明液体,Zoro皱起眉头。
「这是什么鬼东西。」
「咖啡啊。」
「咖啡?」
「这你都不知道啊,」Sanji露出总算抓住某人把柄的得意笑容,「是提神的饮料,喝了就不困了。」
Zoro再次将信将疑地看着那杯黑色的液体。
热汽凝结的水雾像某人嘴边叼着的烟,正徐徐攀升。
他接过咖啡杯,怀着「这不是毒药吧」的心境抿了一小口,立即把杯子推回给金发男人。
「呸呸!」不住地干咳,「这……这什么?还饮料呢!好难喝!」
Sanji脸上的笑慢慢挎下,他撇撇嘴,「真是没眼光。不喝拉倒。」说着,作势要自己喝。
「拿来。」
不大的声音响起,冷不防手中的咖啡杯夺走。Sanji有些怔愣地看着绿发男人抄起杯子,脖颈一仰活脱脱英勇就义的模样像灌毒药似的喝干那杯咖啡,摸着嘴巴将杯子递回。
「喏。」
Sanji没有去接杯子,而是把脸埋在双臂之间,不难看出他在笑。
「你笑屁啊。」Zoro黑着脸骂道。
「哈哈。」Sanji的肩膀剧烈的抖动,看样子像要笑岔气,「你的样子好像吃了大便。」
Zoro脑门上一根青筋清晰凸起,「你这个死厨子,就不能不KusoKuso地挂在嘴上么?」
「哈哈哈。」Sanji几乎笑翻,「残念,不能耶。」
一见沟通无望,剑士聪明地闭口不谈,Sanji在一旁撑着下巴看了他好久,直到对方忍无可忍,坐起身挥舞着拳头。
「你盯着我干嘛?」
「你的样子还是像吃了大便。」
「……」青筋。
Sanji笑眯眯地看着Zoro,但这股兴致渐渐被席卷而来的困意淹没。
他难以忍受地打了个哈欠,揉揉眼角,用鞋尖踢踢正假寐的剑士。
「喂,我回去了。你慢守。」
反正已经喂饱了,不用担心他后半夜会再饿肚子。
「噢。」
Zoro睁开一只眼睛,看着厨子按来时的路线攀着软梯爬下去,最后一抹金色光芒消失在眼前。
哼,死厨子,你以为我愿意么。
还不是你这混蛋突然露出那样落寞的表情,根本不像你的风格。
Zoro盯着平静的海面,月亮在那里映出一张罗盘。
嘴里咖啡的苦涩慢慢化作一缕醇香的味道,逐步充斥着口腔。
他舔舔嘴角。
还真的……不困了。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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