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索隆去执行任务,山治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研究食谱。最近有特别注意一些搭配健体食材的料理,也很小心地控制盐油及部分能量的比例摄取。这些都是在不经意间形成的机械性习惯,若问山治为什么,他绝对不会告诉你是为了保证某颗绿藻营养摄入的平衡。
食谱翻了三页,山治决定如果晚上绿藻头回来吃饭的话,就做他喜欢吃的酒酿豆腐和日式料理。顺便把前几天去酒吧淘来的好酒附赠给他作为焦旦事件的感谢品。正筹划着该如何下手时,门被敲响。这个时间段,来人不是克洛就是克洛的保镖,反正准没好事。山治撇撇嘴,甩开食谱跳下床蹬上拖鞋踢踢踏踏地跑去开门。
门一开,愣住了。长鼻子挂着斗篷惊慌失措的苍白面庞突然钻入平静的视野。
「让我躲躲!」
没有多说一句话,乌索普急促的语速及慌张的神色让山治准确意识到情况的危急。他二话不说把乌索普让进屋,打开嵌入墙壁的立体式衣柜,从衣挂中腾出一个足够一人隐蔽的空间。对正打算往床底下钻而碍于床底塞着杂物没能成功的乌索普招招手。
「躲这里!」
乌索普沉吟了一声,顾不得去收拾沾了灰尘的头发和衣服,一跃进入打开的衣柜。山治利落地关好柜门,把落地镜用一块黄色的布蒙起来,尽量让这里显得没有太多异样。然后,他抓起床上的食谱,坐在桌前假装认真研究。
不一会,又是一阵急匆匆的敲门声。力度之大让墙皮都跟着震。山治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没好气地走过去,粗暴地打开门。
「敲敲敲!你们是赶着去投胎吗?!不知道老子在忙啊!?有什么屁事快说!」
没待看清屋外何许人也,山治故意不分青红皂白地劈头盖脸破口大骂来先发制人。这样,就不会有人怀疑他事先窝藏什么重要人士而理不直气不壮。从势头上压倒他们。
门外站着五个西装革履戴墨镜的杀手,听到金发男人一通训斥,倒真有些不知所措。他们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为首的像是小组长的男人咽了咽唾沫,犹豫了一下,说:「对不起山治先生,打扰到您了。这边的确有紧急情况迫不得已……」
「什么紧急情况?」山治兴趣缺缺又很不耐烦地挑起一边的卷眉。
「有人刚才进出过您的房间吗?」
山治摆出回忆的样子,断言道:「没有。」
「您确定吗?」那人面露怀疑。
山治眉毛一横,眯着眼说:「什么意思?看到了就是看到了,没看到就是没看到,这点小事为什么要撒谎?」
打蹙于金发男人下一秒就能发怒的气势,看他的样子也确实不知道内情,保镖巧妙地绕过所谓「失踪」话题,对山治鞠了躬道了歉,便离开了。山治很镇定关上门,过了一会,确定这些人走远了,才拉开柜门,把埋进衣服堆里的乌索普解放出来。
「呸呸呸……」乌索普大力咳出呛进的绒毛和线头,掐着自己的脖子小声抱怨道:「该死的,他们真能磨蹭,老子差点被闷死在里面……」
山治皱着眉头看着他,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嗨,别提了。」乌索普叹了口气,「长话短说,我窃取黑猫家族犯罪资料时被发现了……」
「怪不得克洛那家伙出动精锐力量……」山治点燃一支烟,又问:「有人认出你吗?」
「应该没有,我之前一直兜着帽子,转角的摄像机也只能拍到大体的黑影。」
「资料呢?」
「在手里。」
山治什么也没说,叼着刚点的烟站起来走到书桌旁。转开最后一层带锁的抽屉,从一个信封里掏出一叠钞票,又从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里拿出一把左轮枪,一并塞进乌索普手中。
「这……」长鼻子盯着这些物件发愣。
「照目前的情况,离开这里销毁证据是最好的选择。」山治一边说一边整理包裹,「你从窗口逃出,下面有根排水管道,幸运的话抓住那玩意可以直接滑下去,然后从后门离开。那里暂且不会有人把守,沿路也没有监控。」
「喂……山治,你疯了?」乌索普瞪大眼,没有接递过来已经打好结的载有乔装衣物的包裹,「万一他们返回来,发现这里有我存在的痕迹而我又不在,你不是犯了包庇罪?克洛会借此大做文章——」
「那又怎样?」山治平淡地打断对方激动的话语,直视乌索普的眼睛字句清晰地陈述道:「考虑好大局,乌索普。任务是为了配合绿藻头而采取的行动吧?万一你被抓到现形,克洛顺藤摸瓜查清整个计划,大家都会有危险。」
见乌索普还有些犹豫,山治露出让他安心的笑容。
「放心吧,你又不是猫啊狗的在我这里能留下什么证据,死不承认不就完了。」
乌索普想了想,觉得山治说的话在理。先不说自己被抓到后会遭到怎样的对待。假设克洛知道窃取资料的人是他,用联想法也可以推断出整件事与索隆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那么一直以来的隐忍和努力也就付诸东流。不但完不成预定的计划,反倒会因为流露的蛛丝马迹而白白丧命,岂是划算的来?
「那好吧!」最后一咬牙心一横,乌索普接过包裹背在肩上,踩在窗台回头对山治说:「我先走一步,起码要把这些资料交给艾斯保管。万一被怀疑你就死咬牙不承认,万事小心。」
金发男人在虚浮的阳光里很自信地笑,目送那穿着背带裤戴着护目镜的瘦长身影像纸片似的从窗台坠下。重新拉好纱窗,挡好窗帘,整理好柜门和前面的落地镜,坐回桌前佯若无事地继续看食谱。果然,不多时,那几个黑衣杀手又折了回来。
有件事山治没有告诉乌索普,自从焦旦被处死后,克洛命人在山治与索隆共有的房间门口安装了袖珍摄像头。这也是昨天晚上起来小解时无意间的发现,索隆不知,乌索普更不会知道。所以才会投奔山治寻求躲藏,现在黑衣杀手会重新敲门,完全在山治的意料之中。
想必是通过楼上总监控室的监控录像发现的。
一进门,刚才还有所顾虑的杀手小组长大大方方义正言辞开门见山地亮出底牌。
「根据监控室调取的监控录像,下午两点三十分,也就是第一次搜查的前十分钟,有位神秘人士进过您的房门。」
山治慵懒地倚着门,没有放人进去的意思,很淡然地说:「是这样。」
「您知道对方犯的什么罪责吗?」
「不知道。」
「那为什么要帮他?」
「直觉。」
黑衣杀手见言语无法共通,口齿伶俐头脑敏捷的金发男人又一副抵死不认账的架势,只好说:「那介意我们搜查您和罗罗诺亚组长的房间吗?」
「介意。」山治眼里带笑,「但是介意你们就能尊重我的意愿么?爱搜就搜吧。」
杀手们早就做好若金发男人不同意或者反抗,就用武力解决的准备。不曾想对方如此爽快地答应搜查命令并且很安分地站在一旁,不禁怀疑内中有诈。小心翼翼地绕过门边的山治进入主卧,被里面豪华的布景所震撼,直到成员提醒,才想起本职任务。
谨守黑猫家族的搜查原则每个边角都不放过地翻箱倒柜,其中一个人在衣柜里发现一样东西。递给那个小组长一看,后者不动声色地接过来。
「山治先生请看,您认识这个东西吗?」
面对黑衣杀手捏着的物事,山治的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淡淡地回答:「认得。这是我打算送给落日酒吧波尔琪小姐的发饰。」
「为什么会出现在衣柜里?」
「不小心从大衣兜里掉进去的吧。」
金发男人给出的解释滴水不露,杀手们想钻空子都无处容身。只好从别的地方入手:「那架子上奇怪的脚印又作何解释呢?」
山治用觉得荒唐的眼神瞥了一下问问题的人,不羁勾起嘴角道:「把衣柜当鞋架用,这没什么稀奇的吧?」
「看来您无论如何都不肯承认曾窝藏过黑猫家族的叛徒了?」
山治倚在柜门旁笑,不说话。
「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能把那个发饰还给我吗?」他伸出手,「这东西也作为不了证据,你们留下也没用。」
杀手想了想,这种女用头饰大概真的如对方所述,不小心从衣兜里落入衣柜凑巧被他们捡到,留着的确没什么用处。便手一甩,递给失主。
山治接住抛来的发饰,小东西做工真是精巧,淡蓝色的水晶上面缀着两只展翅欲飞的蝴蝶,晶莹的翅膀在淡下来的阳光中呈现出令人醉心的透明色调。这根本不是山治送给别人的礼物,或者说它压根就不属于山治。任何一个与乌索普关系密切的人都该知道,长鼻子总是将这个据说是青梅竹马的心上人的发饰随身携带,视若珍宝。
轻轻拉开带锁的抽屉,把这枚漂亮的发饰安置进最里面。山治关上抽屉小退一步,正好撞到挡在身后的那堵人墙。
手臂自两侧被抓住反扭,那人有点抱歉地说:「既然您不愿意透露信息,很遗憾,只有请您去刑囚室做个客了。」
黑猫家族本部刑囚室位于地下二层,因为常年不见光而泛着冰冷的潮霉味。那里是很多人一辈子的噩梦,血腥气隔老远就能闻到。被带入此地的人进来时还保留完整的模样,抬出来后多半尸首不全。大家把这个地方称作死亡班车,谁搭上这趟线,谁就已经买好地狱的门票。基本不会有任何活命的机会。
重兵把守的刑囚室,此刻的鞭打声也格外刺耳。质地坚硬结实的粗牛皮鞭划破空气是嘶嘶的裂响,落上人体,可刹那撕开一块皮肉,溅起一串血珠。
这里的打手面无表情地挥着鞭子,采取轮班制。毕竟拷问是需要行刑者体力的工作,隔一段时间换一个人是最科学的做法。而接受拷问的那个金发男人,大家也都认得,是这趟死亡班车唯一可多次侥幸生存的常客,隔三岔五会被克洛送来这里,直到血液染透皮肤,才又被送出去。
山治被吊在中间那个染血的木架上,双脚悬空,依靠手腕的束缚力量来支撑整个身体的平衡。由于不堪全身重量的负荷,白皙的腕部已经呈现出血脉不通的紫黑色,被绳结磨破的伤口正一滴一滴往下淌血,混合着全身的鞭伤,分不清是哪里流出来的。
他低垂着头,凌乱的浸血的金发盖住整张面庞。一动不动地挂在那里,只有当皮鞭落下血液飞溅身体本能的震颤时,才证明他还活着。
将这一轮最后一鞭子落在那具有点单薄的背脊,打手终于把皮鞭扔进旁边的盐水桶里,走上前,一把抓住山治的金发,面相狰狞地问:「怎样?这还不说?」
湛蓝眸仁缓慢打开一线,被强迫抬起的头颅与脖颈形成一条优美紧绷的弧线,山治嘴角虚浮地动了动,挤出一个轻蔑的笑。
「不……说……」
「很好!」貌似打手头头的男人甩开那颗倔强的金黄色头颅,对其他人下达手势:「给我继续打!」
不知又持续几轮,每次山治因为剧痛和失血即将昏厥的时候,总有一桶冰冷的盐水刺激神经逼他清醒过来。反复几次,就算想要抓住游离的意识也力不从心。完全昏死过去前,打手们总算停止鞭刑,他们竟然恭敬地退到一旁,一致朝向门口的方位。
「教父!」
齐刷刷的喊声有力地鼓动了空气带来旷荡荡的回音。山治像被电击那样猛地抬头,看见黑猫家族最高领导人正迈着悠闲的步子踱过来,厌恶地偏过头闭上眼睛,不期然被捉住下颌,冷酷如翻涌墨水的眸子直盯进深邃的湛蓝,克洛淡淡地开腔:「原本只当你用情太傻,想不到你也可以为了不相干的人做到这一步。」
「哼。」山治后仰头将自己从克洛的掌心中挣出,冷笑道:「这用不着你来操心。」
克洛不理会他的话,自顾自接着说:「当然,这样的结果也是预料之中嘛。你能为了塔琼白白挨子弹,当然也可以为了别人宁肯送命也要死守秘密。这才是你山治君的作风嘛!」
山治偏过头,他不想再看这样黏腻的毒蛇般恶心的男人一眼。
「你知道你这次帮的是什么人吗?」克洛重新抓过他尖削的下巴,强逼他正视:「窃取黑猫家族毒品走私与军火走私近十年来的账本情报,就连记录客户和供应商的联络本子都被盗走了。对方的目的只有一个,要将这些资料卖给敌对家族或者提供给警方,这已经是叛徒了,他该比焦旦惨死一百倍,而你,帮助一个叛徒。」克洛意味深长地抿嘴,笑道:「可惜你并非黑猫家族的成员,我也没办法给你定罪。我只想知道那个人是谁,现在在哪里,告诉我这些,对你来说并不违背道义吧?」
「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我会告诉你。」
「喔,这个问题问得好。为什么?」克洛凑过去,鼻尖抵着山治的鼻尖,狞恶地笑着说:「我手里握有很重要的筹码啊。比如娜美小姐之类的。你不会为了个陌路人不顾她的安危吧?嗯,我亲爱的骑士?」
山治咬了咬牙,闭起眼睛,半响睁开,冰冷地说道:「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就算是以其他人的性命相胁,我也不会告诉你一个字。」
「噢?」克洛挑眉,「这倒出乎我的意料!那个人究竟是谁,让我们奉骑士道若生命的山治君肯舍弃原则来保护!我真是越来越感兴趣了呢!」
山治对克洛一连串的怪笑充耳不闻,他早就判断出这次事件克洛会以娜美的安全来要挟从而获得讯息。为了消灭自己的弱点来抵死保护乌索普顺利见到那个叫艾斯的人,也为了索隆一直以来的计划能够隐秘实施,山治已经在字条上留下暗号,就放在桌角用书本压着,索隆一回来就能看到。只要娜美平安无事,就算克洛发起狠来,山治也再没任何留恋和软肋可供利用。
这也算是正式报答一直以来乌索普对自己的照顾,还有索隆为自己所作出的牺牲。山治很高兴能有这样一个机会,让他这个被软足的禁脔也能发挥一点作用。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咯。」
克洛的声音徘徊在耳边,压迫的气息喷吐在山治的脸上,让他想转过头去,可被钳制着下巴,无论如何也动不了。
「想想看我们还有什么刑罚没用过?」克洛转过视线,看向摆在墙根的那排森然刑具。很多都是已经见不到的古董级代表,比如一些富有特色的残忍木具。「哈哈,就这个吧!」
使个眼色,手下立即会意,端正地取过克洛看中的家伙递到他的手上。松开对金发男人的锁扣,克洛饶有兴致地把玩着手里的木制刑具。五根筷子一样的东西被灰色的绳子连接,中间部分已经被干涸的血液附着,看不清楚木头的本来颜色。
「知道这是什么么?」
山治瞟了一眼,冷哼一声:「拶指。」
「不错啊,这玩意当前居然能面不改色,你不重视自己吃饭的家伙啦?」
山治不说话,头撇向一边,金发掩着脸,脖颈苍白。
「你很清楚吧。它可以让你的双手慢慢残废,在此之前你还会体验到十指连心的强烈痛楚。那可不是人能忍受的,爱好料理的你应该知道,手是一个厨师最神圣的地方。怎么样?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你什么时候变得婆婆妈妈了?」山治蔑笑道:「要杀要剐请便,老子连死都不怕,还怕这种破玩具?」
「真不错。」克洛眼睛一黑,显然被彻底惹恼。他粗暴地抓过山治的头发,瞪着他的眼睛说:「我会让你为你的天真付出代价!上刑!」
缠着手腕的绳索被解开,没等山治动一下,就被两个身强力壮的保镖按在地上。脸朝下与粗糙冰冷的水泥地面摩擦,克洛的脚毫不留情地踩着他的头,双手被抓起来扭在背后,能清楚感觉到凉冰冰的木头与敏感的指腹接触后所带来的奇怪违和。
「改变主意了么?」克洛居高临下地俯视山治。
「改……你妈!」山治艰难地扯开嘴角,给予他凌厉的讥诮。
「很好。」克洛眯起眼,「开始夹!」
两个打手一左一右收紧绳子,受拉力的相互作用十根木棍立即减小缝隙往一起挤凑,夹在中间的手指起先还泛着不通血的青白,随着力量的深入和木棍的不断收缩,指骨传来可怕的咔咔声。被截破的皮肉沿绳的轨迹向下淌血,可想而知疼痛会有多么剧烈,然而奇怪的是,受刑者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克洛疑惑地把脚挪开,蹲下身,他看见倔强的金发男人用额头死死抵住地面,下嘴唇已经被完全咬烂。再一细查,发现被握住的双手因为挣扎着要缓解疼痛,手腕的青筋根根暴凸出来,被钳制的胳膊不断地发抖,身体也随着木棍收拢的节奏一下一下抽搐。
「停!」克洛摆手,「换个姿势!」
几个打手上前将山治脱力的身体翻转过来,把他整个按压在墙上,拉开他的手臂向两边扯,将拶指重新固定在已经肿得惨不忍睹的指关节。
「这次没有地面的掩护,我看你还能忍多久。」克洛冷冷地说,「继续!」
克洛说的没错,没有地面来分散力量,疼痛就像是汹涌的海浪铺天盖地地劈来。木棍每缩一分,手指的疼痛就会加剧一分。山治闭着眼睛蹙着眉,冷汗从身上汩汩流出,无论如何都不能消减痛苦。他只能后仰脖颈,试图把头枕在墙上,来寻找一个可以倚靠的支撑点。
但是这样的小愿望也被无情地剥夺了。克洛握着他的头发,将他整个人提到眼前。
「你受虐的时候真是诱人啊。」
克洛难耐地舔舐着嘴唇,视线在山治结实纤细的腰腹间和苍白精致的脸孔放肆游荡。最后眸仁一沉,低头狠狠地咬住了山治的脖颈。
感觉到身下人厌恶的挣动,克洛丝毫不放松对其的桎梏。舌尖色情地舔过细腻的脖颈,将渗出的冷汗一并卷走。山治用尽全身力气挣动肩膀想把自己从克洛嘴中抽出,然而拶指再次收紧夺去了他所有反抗的能力。光是压住惨呼就已经耗尽心力,身体也瞬间僵硬起来。游觅在颈项间的嘴唇却仍不放弃,反而有下走的态势。
就在这时,克洛抬身,对施刑的打手喊道:「停!」
拶指立即松开,肿胀的关节与木棍的分离是一场撕破皮肉的艰难之战。打手们费了点力气才将断裂的指骨接回原位,不过此时那双肿得好比馒头一样的手已经看不出之前修长白皙的样子。
没有给金发男人任何缓冲的时间,克洛抓着他的脖子,将他从地面提起来按在墙上。
「果真像你说的那样。」他冷漠地笑道,「那种夹手指的小儿科根本不够看,我们来点刺激的如何?」
山治动了动眼皮,用尽全身力气睁开眼睛。一时间只看到模糊的影像还无法聚焦。他大张着涣散的瞳眸,扯出一丝虚无的笑容。
「正……有此意……」
克洛的眼孔收了收,面前这个倔强的金发男人衣不蔽体,全身流血的样子无疑是落魄的。然而举手投足间却有那么一股难以形容的气质,就是这种气质,曾一度深深吸引他做出违背常理的事。不单单是倔强不羁,准确说是一种内在的东西。由那个男人的一举一动,毫无顾忌地散发张扬。
就算是现在这样,皮鞭撕裂衣物撕裂皮肉,苍白的脸虚弱无力,手指已经肿得看不出形状的狼狈样子,依然像头被困进笼里的猎豹。猎豹终究只能是猎豹,再怎样驯养也不可能舍弃倔强的秉性变成乖巧的猫咪。不管是鞭打、拶指夹、木马、老虎凳、注射毒药、不管是多么残酷的刑罚,眼睛里那些闪光的东西都不会被泯灭。
克洛突然奇怪地产生了彻底摧毁眼前人的念头。想看属于这个金发男人的血液全部流出,想看他临死前痛苦而又挣扎的样子,想看他死后那双如海般纯澈的蓝瞳是不是还会这样闪着零落的锋芒,他的一切,他通通想看。
克洛觉得自己开始有点丧失理智不太正常,但他并没有阻止这些海浪般澎湃的想法。直到手里的纤细脖颈开始发出闷闷的声音,那张惨白无血色的面庞染起浓重的潮红。克洛才猛地松了手劲,惊觉山治差点被自己活活掐死。
「咳咳……」压在墙上的男人爆发出剧烈的咳嗽,若没有克洛的手作为支撑,山治早就瘫坐到地上。他现在除了呼吸,完全没有力气来分配其他活动。刚才那一瞬他以为他终于解脱了,谁知即将断气之时克洛突然放开手,这充分说明,他没有放弃继续折磨自己。
已经无所谓了。山治想,快点结束吧,他真的想好好睡一觉,不管是在天堂还是在地狱。
回过神来的克洛命手下取过最尽头的那枚奇特的刑具,它看起来根本就不像一个刑具,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铁盒子,上面有个手臂粗的圆形凹槽,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玄机。
「知道这是什么吗?」克洛扬了扬那个铁盒子。
山治淡漠地盯着那个刑具,努力地调整自己瞳孔的聚焦。
「卡塞塔,听过吗?」
等待克洛的依然是沉默。金发男人生命的体征已经非常微弱,靠着克洛施加给肩膀的力量而勉勉强强地直立着,更别提会有说话的力气。
「这是撒克逊人发明的一种刑具,专门对付阿拉伯人。别小看这个铁盒子,装满沸水,把生殖器塞进去,会有销魂的滋味。」
山治仍然不说话,好像没听见一样。
「用了这个后,没人会要你了。索隆也不会再要你了。你该怎么办?」克洛残忍地说道,拉开距离端倪着对方的神情。他在等待山治的反应,他期待的、恐惧与绝望并存,被扯离阳光的痛苦。
果然,金发男人终于放弃缄默。他用力汲着气,似乎在蓄力。微微低垂着头,嘴唇动了动。克洛看出他有话要说,便凑上去,把耳朵贴近那张苍白而干裂渗血又被牙齿蹂躏得不成样子的薄唇。
「那……」费力吐出一个音节。
「怎样?」
「那……那就……」
「嗯嗯。」
「逼……」
「逼?」
「逼他……要我……」
断断续续四次,终于把想要说的话说完整。山治的语速几乎为零,声音也虚弱得辨别不明。然而给出的答案却是坚决鲜明且直接的。如果失去了那部分,就逼着索隆要他,如此简单。简单地更快地更有效地惹怒了克洛。
「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克洛抽身,看着金发男人垂低的头面无表情地说道。他把铁盒丢给其中一名手下,命令:「去把里面注满沸水。」
山治不认为他这次逃得掉,也不认为这样有什么可悲哀的。反正之前就差点被废,只不过日子延后而已,如果他的牺牲能换来乌索普的平安、黑猫家族的灭亡及……那家伙的成功,山治觉得失去腿间的某个器官是一桩值得的买卖。克洛一直以来就执着那东西,废掉更好,不用总被那混蛋骚扰,如果有命活,起码后面的人生平静。
那双恶心的手搭在他的腰间,毫不犹豫地解开他的皮带,不安分地抚弄着掩盖在破烂衬衫下没有完好地方的皮肤,手的主人还惋惜道:「这种气质要被毁灭了,真可惜。」
去你妈的假惺惺!山治在心里骂道,眼皮沉重,快要抬不起来,也无心去制止惯例的侵犯。
谁也没想到,就在打手把沸腾着的滚滚热水倒入铁盒的时候,门外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响亮地穿透阴暗的空气。
「报告教父!门外赞高先生有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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