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
红心基地的主人特拉法尔加·罗是个相当有原则的人,虽然医生是副业,但丝毫不影响他限制他的伤患。索隆被勒令待在这里,不可随处走动,也不能自行离开。除非罗判断他脱离危险,在此之前,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其实想逃出去也有方法,只不过还有很多谜题没有解开。刚好红心基地的人跟山治都还挺熟,而且大多心思单纯缺乏防备,索隆想知道的线索,稍微一打听就能明明白白,基于这个理由,有继续待在这里的必要。
期间,他给斯摩格打了电话报平安。银发的警长听起来非常担心,索隆再三保证他现在很安全,而且得到了充分治疗,对面才松口气。斯摩格告诉索隆,任务圆满完成,证据已递交最高法院,纵使敌人有三头六臂,这次也不可能脱身。
“你就安安心心养伤吧。”斯摩格说,“能休多久就休多久,警队这边暂且有乌索普代理,近期也不会给他们布置艰险任务,都是一些小案子,不用担心你的部下。”
“斯摩格警长,我想重启磁鼓山杀人抛尸案。”索隆低声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说:“你不是一直都在调查这个案件吗?重启是什么意思?”
“如果我查出真相,我会公布,但我也有权利保守秘密。”
“里面牵扯了奇怪的人物?”
“算是我个人的私心吧。”索隆说,“我会给上级一个交代。希望警长能够答应我。”
“索隆。”斯摩格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听他们说,你跟死者的养子走得很近,你该不会因为同情对方,想要包庇凶手吧?”
索隆沉声回答:“绝对不会。”
斯摩格沉吟片刻,叹了口气,“好吧,我相信你,你有你的分寸,放手去做吧。”
“谢谢警长,不会让您失望。”
挂了电话,索隆握紧手机,盯着已经熄灭的屏幕。这两天,光快熊快语的贝波透露的讯息就足够惊天动地,颠覆认知。它虽不算是最靠近山治的核心人物,对内情却十分了解。首先,山治并非自愿加入革命军组织,而是被迫。他在外面打架被伊万捡到,伊万看中了他的能力,以揭发福利院恶行为条件,让他给革命军卖命。
“山治先生很聪明,是难得的智将。但他小时候很惨,听说六岁之前一直被福利院虐待。后来被一个很有能力的老板收养,也没放弃揭露福利院虐童的罪行。结果那老板的亲生儿子跟福利院勾结,还欠下了大笔债务,导致山治先生没能成功,好像是牵连到他的养父,名下餐厅被抵押出去。山治先生的养父本来身体就不好,这一下没挺过去……”
“名下餐厅?”索隆问,“芭拉蒂吗?”
“啊对对,好像叫什么蒂,很有特色的餐厅哦,还是海洋主题的,可惜啊。”
“那个出卖他们的混蛋呢?现在在哪?”
“嗨~”贝波露出解气的表情,“前几年被山治先生亲手送进监狱,现在还在里面蹲着呢,估计没了十年八载出不来。”
索隆很清楚金发家伙睚眦必报的性格,不自觉地笑出声。
“你还笑,你都不知道山治先生这些年有多苦!”贝波责怪道,“他有好些弟弟妹妹要养,新的挂名养父隔三差五还总是搞事。最重要的是,他一直都在拼命赚钱想要赎回第一任养父的那间餐厅,你看他冬天连件厚外套都舍不得买,吃的穿的都是能省则省。”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索隆怀疑地问。他并不认为警惕心极强的山治轻易可以和别人变成推心置腹、互诉衷肠的亲密关系。
“有的时候罗先生给他打电话,我也在旁边听啊。”贝波翻着白眼,“你知道山治先生为什么每个月都要来拿烟吗?”
“为什么?”
“当然是那款香烟里面含有严禁销售的刺激性成分啊!不然怎么会需要走特殊渠道购买?山治先生同时打好几份工,经常熬夜,他拒绝沾染毒品,只能靠这类含天然的神经兴奋剂的烟草来提神,好几次他来时,我都感觉他下一秒就会躺在地上。”
贝波的一席话,让索隆深感疑惑。从他认识山治起,他的作息就非常稳定,虽然睡眠时间不多,有时候工作性质会受伤,但只固定两份工作,一是珠宝公司主播,二是Mermaid酒吧夜场调酒师,其余时间都是在家与尼尔森家奔波。状态不算好,可也没有晕倒那么夸张,和贝波描述的迥然不同。
“但他现在看起来好多了。”贝波又补充道。
索隆顺势问:“大概从什么时候开始?”
北极熊拼命思考,在脑袋冒烟前得出结论:“嗯……一个月以前?对,一个月以前。他辞几份零工后,这次见他就没那么疲惫了。”
一直以来雾里看花的迷案仿若有一束光忽然照射进来,令前方通往真相的道路豁然开朗。索隆牢记从贝波或其他人口中所获得的每一条信息和线索,有什么东西已在暗处悄然发生了改变。
山治每天都会来,一般都是凌晨。很多时候不进房间,只是送来些东西。第二天的早中晚饭,往往会在餐桌上看到他亲手做的营养补品,还有度数不太高的酒。
三天后,索隆被获准离开,罗对于他的康复速度跟生命力特别惊讶,心里也并不想留一名警察太久。红心基地其他人则非常伤心,这个绿头发的警察离去,意味着很难再吃到金发男人做的美味小零食,也喝不到纯正的手工酿酒了。
“罗罗诺亚当家的。”罗一把抓回依依不舍要扑向索隆的贝波,别有深意地微笑道:“拜托你对山治当家的好点,我真怕他这么连轴转,早晚有一天会猝死。”
“这和我对他好不好有关么?”索隆问。
“当然,起码你能看着他,不让他做傻事。”罗说,“既然你被伊万老板认定为准女婿(?),那我不妨多告诉你一些他的秘密。山治当家的从没做任何违法的事,他不过是伊万老板花钱请来的调酒师,没参与过任何重大决定和行动,你们甚至没有他曾加入的证据,对吧。”
“这也算秘密?”索隆哼道,“我还没那么闲,没功夫去追究前成员的责任。”
“没错,不管是红心基地,还是革命军,一切已成为过去式,我们所有人的目标都一致,只要能够扳倒那个腐朽肮脏恶臭的组织。我们是朋友可以共赢,作对得不到任何好处,罗罗诺亚当家的既然与CP0发生冲突,至少证明大家的敌人相同。”
罗很聪明,不愧是红心基地的主人。他看见这几天自己手下跟索隆说了许多不该说的,却没有阻止,心底希望索隆能够了解真相,另一方面源于信任,看来他与山治的关系,远比他自己形容得要好很多。
革命军,早就由前些年的明面对抗,发展成了扎根地底下的一条庞大暗脉。犹如潜伏着的巨龙,积攒力量,伺机而动。他们没有放弃与世界政府的黑暗战斗,只是更多的在观望,也许不用他们出手,那些败类就已经作茧自缚,自掘坟墓。
“噢对了,我要说的秘密不是这个。”罗神秘兮兮地举起右手,分别伸出食指、中指、无名指,“山治当家的理想型:一、有共同语言,价值观一致。二、喜欢吃他做的饭,珍惜食物。三、尊重彼此,互不干涉。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罗缓缓展开小指,“对他福利院的弟弟妹妹,至少要做到温柔。其实我觉得第三点大可不要,有时候多干涉干涉他是件好事,毕竟他很多自以为聪明的决定都是错的。”
“同感。”索隆说。
“你能认可我说的真是太好了。”罗勾起嘴角,“加油,祝你早日转正。”
+++
目前手里掌握的新线索,每一条都足以推翻之前的结论。山治身手很好,不可能会被尼尔森家暴,所以家暴是假的。他宁可自残也要编造谎话,明显把嫌疑往自己身上引。仔细想来,从一开始山治就在暗示警方,谎称遭遇家暴,接近索隆是为了控制他,供词总是暧昧不清、模棱两可,在索隆面前大演苦情戏,目的却只有一个。
他在混淆视听,让警方疏于对其他人的盘查。
毒害尼尔森的另有其人,这个人就是山治现在正拼命保护的人。
在红心基地时,索隆用一次性玻璃瓶装了点洗手液样品回来给乔巴鉴别。在打开盖子的那一刻,小鹿捏着鼻子道:“就是这个味道,奇怪的海洋香气!”
如此以来,基本串联起了整条案发时间线。在尼尔森被害那天,山治并不知情。凌晨酒吧打烊后他还能来红心基地取香烟,用红心基地定制的海盐洗手液洗了手,也许因为接到了某个求救电话,才匆忙赶回去,发现人死了,为了掩盖事实,制定紧急抛尸计划。
尼尔森脸上那枚匪夷所思的脚印是他留下的,应该是为了与死尸互换位置跳车离开。痕迹极深,代表他恨尼尔森。车坠崖时逃脱过程中,兜里没来得及抽的葡萄酒爆珠香烟连同限量款打火机一起遗落在车厢里,成了决定性证据。
山治事后一定知道自己暴露了,干脆将计就计,误导警方以为是在尼尔森死亡时间上大做文章。反正没有犯案时间,就不可能定他的罪,便这样拖下去。
但纸终究包不住火,疑点破绽太多,如果不把注意力吸过来,早晚有一天还是会查到真凶。所以期间,山治抓住监视他的索隆,诱他看电影,在他面前故意受伤,给他做饭送便当,来博得索隆的好感和同情,借以脱罪。
可惜,中途发生两次意外。一次是帮助索隆追飞车党时,不小心暴露身手。第二次是为了救索隆,自愿暴露身手。不管哪一次,都不是计划范围内,都不是演的。
因此,只要找出山治在保护谁,谁便是此案真正的凶手。
按照这个思路,索隆排查了山治身边的关系网。能够毒死尼尔森的人,一定和他曾有频繁接触。那么首要嫌疑锁定在尼尔森与山治共同的亲戚朋友,索隆突然想起一个一直都被忽略的人——山治的妹妹菲特。
资料显示,高校学生,于两个月前生病休学,目前居住在尼尔森的远房亲戚家。
索隆来到菲特目前的住宅,根据邻居们口供,大家普遍描述很久没有见到罗伊家的女娃,倒是每天都能看见这家男娃回来送饭。其中有个面目和蔼的大婶观察细致入微,她提供给索隆一个关键线索。
“喔喔,警官先生我跟您说哦。罗伊家那个胖胖的男亲戚好久都没来过,明明以前总是半夜来,然后屋子里就传出好大的声音。最近安安静静的反倒有些不习惯。”
“你怎么知道尼尔森都是半夜来?”
“我睡觉比较轻,屋外有任何响动可是听得一清二楚。罗伊那个男亲戚……叫尼尔森是吧,他每次都是挑罗伊出远门的时候来探望,可能是不放心孩子独自在家吧。”
这又是一条关键信息,尼尔森选择半夜家里没人时来找菲特,还经常发生激烈冲突。索隆正在试图将线索合并,大婶想起什么似的,一拍巴掌。
“对了,那小女儿也很久没有出过屋。我上次在院子里看见她,她神情呆滞地望着天。我跟她打招呼,她像见了鬼一样一溜烟就钻进屋子里,倒是吓了我一跳呢。”
“你是什么时间看到她的?”
“嗯……”大婶想了想,“也就这两天吧,上周六,对,上周六我买菜回来。”
这番重要口供如同打开一扇门,索隆立刻对全市各处监控进行范围排查,重点在尼尔森远房亲戚住宅附近的公共场所,时间在案发前7天,在13号当天,发现菲特曾进过一家私人诊所,诊所名称很特别,叫做『死亡尽头』。
索隆将破解的任务交给罗宾,罗宾很快依靠技术手段查出菲特的各种社交账号并锁定了她用过的动态IP地址定位。根据上述资料,黑进了菲特的手机,发现菲特删除的浏览记录全都是诸如『如何杀死一个成年男人』、『什么死法最痛苦』等令人毛骨悚然的关键字段。
罗宾把导出记录的U盘交给索隆,问他:“探长,您打算怎么做呢?”
“保密,罗宾。”索隆却只简单交代了一句。
这桩案件的进展,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包括第三警队成员。索隆全程都是亲力亲为,他相信罗宾,这个黑发女子从不多言,也不会多问。只要他让她保密,别人就不可能从她嘴里听见关于案件的一个字。
菲特手机的通信记录,前几个月都是和同学朋友的,其中1/3是与山治通话。但案发前一个月,频繁打给同一个号码。索隆通过通讯公司后台电话系统确定号码的主人正是『死亡尽头』诊所的医生,名叫萧莱亚·巴斯库德,今年21岁。
履历很干净,没有什么不良前科。去年刚医学院毕业,在此之前与菲特并无往来,他们的朋友圈也没有交集,或许相识只是偶然。
菲特曾用小号在某知名社交平台发表一篇很长的自传,内容大段大段都在描述她的前半生经历和发泄她的痛苦。从幼时被父母抛弃,被福利院的变态帮佣们虐待,到遇见了可靠的大哥哥,有了新家,能够继续上学,学校很有趣,认识了新的朋友。但哥哥很忙,很少回家,到后面,画风骤然剧变,她说她想自杀,又说她想杀人,活着没有意思,前方都是黑暗,看不见希望等等。
读者不知真假,有恶意猜测她是卖惨博流量眼球,但更多的是来自于陌生人的关怀。大家用温柔的言语开导、劝慰这个不幸的少女,愿她能打消这些可怕的念头,还有人建议她去看心理医生,能够纾解压力。萧莱亚大概就是其中之一。
此案有了关键证人,也许这位年轻的私人诊所医生知道一切的前因后果。
正当索隆打算传讯萧莱亚时,得到一则惊天消息。
“你说什么?!”绿发的探长对着电话吼道。
那头战战兢兢地讲述:“萧莱亚·巴斯库德在一个月前就出车祸入院,到现在还没脱离生命危险,始终昏迷不醒。”
“……他现在在哪个医院?”
“北海长老会医院。”
这太巧合了。巧合到让人不由怀疑是否暗藏阴谋。上个月13号,也就是案发当天,菲特与萧莱亚的最后一次见面,之后一个杀了人,一个出车祸,唯一可能了解真相的人如今必须沉默,而且可能永远沉默,天底下哪里会有这么巧的事。
直觉告诉索隆,事实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强尼。”他对电话那边的人命令,“调派警力给我看住萧莱亚的病房,即使医生诊治也要有我们的人在场。”
“好的,索隆大哥!”对面爽快答应。
目前所掌握的证据,足够将菲特定罪。但索隆并没有急于申请逮捕令,他掏出手机,在短讯界面编辑了一句话。
『今晚,在家里等我,我想吃你做的饭了。』
Chapter 13
两天前的晚上,山治下了Mermaid酒吧的夜班带着刚做好的夜宵来到红心基地时,发现送饭的目标已经不见了。对此,罗没有任何提前表示,似乎执意让他多跑一趟。正当他对着空旷房间发呆,贝波钻进门递过来一张字条。
“是罗罗诺亚探长让我交给你的。”它这样说道。
山治接过纸条展开,里面是遒劲笔锋书写的一串电话号码。结尾潇洒字迹留下机主大名:罗罗诺亚·索隆。
他们认识了快两个月,在一起吃过饭的次数多到数不清,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个男人的手机号码。山治自嘲地弯了弯嘴角,将号码保存在手机通讯录里。让贝波给罗带声好,便离开了红心基地。
有了手机号,但不急于联系,如同两人间的关系。说朋友,算不上,敌人,也犯不着,其他字眼硬套上去就更离谱了。到头来,他们依然没有摆脱最初警察与嫌疑人的定位,这也将是他们这段奇怪关系的最终归宿吧。
妹妹菲特最近状态很不好,平日里她最喜欢吃山治做的饭菜,最近几天摆上桌却一口未动。昨天晚上回来时,甚至晕倒在了自己的房间里,吓得山治魂飞魄散,急忙拨打救护车送往医院。医生说,菲特由于心气郁结,且有轻度厌食症,营养不良才会昏厥,需要住院观察。山治便跟杰尔马帝国和Mermaid酒吧分别请了几天假,留在医院照顾陪伴她。
菲特虽然不是山治的亲妹妹,但作为山治被二次丢进福利院后第一个愿意与他分享食物和玩具的孩子,他与菲特的感情一直很好。两人相差六岁,没有丝毫代沟,比亲兄妹还亲。正因为如此,眼看着活泼可爱的小姑娘沦落成一具如同行尸走肉般面无表情的空壳,才更加让人心痛。
深陷在病床里的菲特,一头灿烂的红发都仿佛失去生命的颜色,变得暗淡而枯黄。整张脸眼窝凹陷,两颊干瘪,形销骨立,如柴般的手背布满了星星点点的针孔。她瘫在那,每次虚弱呼吸都会泛起一层细白的水雾,模糊的氧气罩映现那副愈渐憔悴的面容,哪里像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大多数时间,山治就只静静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上去什么都没想,双手却轻微发着抖。这段日子他矛盾又自责,以前没有尽到做哥哥的义务,出了事后依然没办法弥补。他不能过于频繁地与菲特接触,以免警方察觉到细枝末节。他必须保护好菲特,哪怕付出一切代价。
“都怪我。”
他握着菲特没打吊针的那只手,低声说:“如果,如果我不加入组织就好了……如果、如果我能早点注意到就好了……”
高级病房里回荡着他一个人的喃喃自语,在菲特昏迷不醒的几天里,他几乎每晚都重复着同一个动作,忏悔着同样的话。
第三天下午,刻意打了静音的手机传来尖锐的警报声,这是他专门设置的分组铃声。屏幕里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每个字都不停剐蹭着他久未成眠而干涩的双眸。来自魔兽的邀约,是否通往的是地狱,全部都未可知,山治明白,该来的,总会来。
回复了一个『好』字,将菲特今日份的照料安排妥当。山治打车去市场采购好食材,回到自己的住处静等绿发男人的到来。
若说他对罗罗诺亚·索隆的第一印象,倒也没什么特别。警察中少有的出众外貌,五官冷峻凌厉,一看就并非能通过打感情牌糊弄过去的类型。这个男人瞳底沸腾着看不见的火焰,像深藏在险峻峡谷沟壑里面暗流涌动的岩浆。但由于心性难有波澜,视人的目光总是带着轻描淡写的冷漠。
像这类男人,心中总有一个明确的方向,永远都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任何来自外界的风吹雨打、电闪雷鸣都不可能动摇他的意念,存在本身就很恐怖。再配上警官身份的加持,罗罗诺亚·索隆绝对不会被庞杂私事和无聊的个人感情蒙蔽心智,这点山治非常明白,可即便如此,他也已全力争取过,是时候该验收成果了。
刚把肉腌好,大门便被敲响。山治擦了擦手去开门,绿发警官就和第一次跟踪监视他那天一样,穿了一身黑的便装,不喜约束所以领口解了几颗扣子,露出结实的胸肌。见到山治,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就岔开视线弯腰换了鞋。
“你来早了。”山治说,“饭还没做好。”
“没关系。”索隆回。
“今晚主食尝尝我的拿手菜,辣味海鲜意面怎么样?”
“随便。”
短暂的对白后,是长久的沉默。双方都在思量彼此的底线,暂且都处于试探阶段,在决意出手之前,就看哪一方先忍不住亮出底牌,谁先沉不住气,就等于拱手相让了主动权,至少输了一半。
山治回到厨房,锅里还有未烹饪好的食材。他沉浸在料理的工作中,恍惚间甚至忘了门外的那个绿头发警探不是来单纯享用晚餐。把鸡蛋打进碗里,蛋黄混着蛋清搅匀,刚下锅,侧腰忽然一痒。
他潜意识伸手去碰,结果发现自己身后站了一个人,把他吓了一跳。
“你……你他妈走路都不出声嘛?”这混蛋到底是什么时候站在他后面的?完全没感觉!
索隆语无波澜道,“是你太专心了。”
“出去出去。”山治赶人,“厨房本来就小,别进来碍事。”
索隆没有动弹,也没有立刻回应。他攥着山治的衣摆,给它撩去大概肋骨的位置,低头盯着那片雪白的背肌。
“伤,好了?”
低沉的嗓音在耳边炸响,山治皱起眉,温暖的吐息让他很不习惯,况且半边衣服被掀起感觉有些别扭。他居家喜欢穿宽松的睡衣,索隆这个动作让他前后均无遮挡,赤裸裸的羞耻感,他抢回自己的衣角,将衣服打理平整。
“问你话呢。”索隆催促他。
“你没长眼睛么。”山治先是尖锐地嘲讽他,语气又变得柔和起来,“乔巴那些药膏很好用,现在都愈合得差不多了。”
“噢。”索隆说,“我一直都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人打了你。乔巴说,你这些伤走向很奇怪,左边深右边浅,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和什么人结过仇?”
山治握着锅铲的手停顿片刻,他知道一名警官冷不丁抛出一个问题,当然不是因为对方真的好奇,完全是为了套娃。假装关心他的伤,再从伤这个话题牵扯出更多疑惑,没有反侦察意识、或者思想单纯的人很容易就被警察的问话牵着鼻子走。
他选择最稳妥也是最有效的——“我的仇家多了去了,我都记不得了。”
索隆低笑着,他的手指还停留到山治左边的腰际。衣料下面有块未来得及消褪的淡淡印痕,大拇指隔着软布细细抚摸,惹得山治一阵轻颤。
“是这样啊。那你曾经打过社区的求救电话?”
“记不清了,好像是打过吧。”
“因为什么?”索隆语调严肃起来,“尼尔森对你家暴?但他又不是左撇子,你的这些伤,只有左手持棍的人才能打得出来。还是说……”他握住山治的腰,“你栽赃陷害他,只是为了一个合理的借口?”
从刚才起和平的对话到此为止,索隆厌倦了山治战术性装傻,选择单刀切入直面正题。以『伤』借题发挥,想要抓住山治对弈中的破绽。不过后者显然没有表现出他希望的慌乱和紧张,有条不紊地炒鸡蛋,倒调料,只是攥握锅铲的手背现出透明的青筋。
“栽赃陷害?”良久,山治才冷笑着反问,“那混蛋自己都一身腥了,还用得着其他人泼脏水?”
“那是被谁打的?你的那些『老朋友』?”
山治关了火,扯开置于自己腰间的手,缓慢转过身,以清冽的蓝眸冰冷地凝视着索隆。
“罗罗诺亚探长。”他没有感情地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执着于这些。这身伤,我一没做伤情鉴定,二,我不想去追究责任,三我也放弃索要赔偿。所以我怎么伤的、在哪伤的、谁打伤的,关你什么事?”
索隆同样冷冷地看着他,山治停了一会,放软了语气。
“有一天我喝醉了,醒来后身上就莫名其妙多了这些伤痕。可能是醉了和别人起冲突,谁知道呢。”
“你真是聪明啊。”索隆笑道,“知道我下一步就会怀疑你的身手,所以把一切推给酒。”
山治摆摆手,“我说的是事实,醉得连拳头都看不清,肢体都控制不了,再好的身手也是白搭。”
“我记得,你可是说你从来都没打过架。”
“是啊。”山治点燃一支烟,低声哼笑,“打架是小朋友才玩的把戏,成年人叫做执·行·任·务。”
一番极限拉扯,依旧是滴水不漏的说词。不管从哪个角度,无论多么出其不意,金发男人总能预判下一步出牌,即使打乱顺序也一样,哪怕问几个字,这家伙必然也有源源不绝的理由来应对。
索隆耐心告罄,他收起虚伪的假笑,换上冷硬的面具。他此行势在必得,所以,他如同宣告判决,以陈述句对山治说:“好吧,既然文斯莫克先生记性不佳,我们就从头回顾一遍。”
山治露出细微的笑容,他心里还是蛮好奇仅凭一些七零八落的线索,这位绿藻头警官将如何把它拼凑成一个完整的故事,便凝神抽烟,洗耳恭听着。
然而当第一段推理出现,他却再也笑不出来了。
“6月13日晚,你在Mermaid酒吧正常工作到12点。结束后,特拉法尔加·罗给你打电话,让你去红心基地取香烟。你见没有要紧事,就去了,看到新上的珍稀食材,你没忍住,还借那里的厨房给妹妹做了夜宵。可当你回到妹妹的住处,却发现尼尔森死在里面。而你妹妹菲特,蜷缩在角落里,手中握着刀,正考虑要不要自杀。”
短短五句话,令金发男人的表情彻底崩盘。那双蓝眼睛再也演不出从容自得,山治像见了鬼般直勾勾地瞪着索隆,嘴里面的烟头落到地上都没想着赶紧踩灭。
上来便直戳要害,谁能受得了?这已经超越了推理过程的范畴,完全等同人在现场。那副震惊过度的神态恰恰说明,每一个细节都精准无比。
索隆接着说:“你问了你妹妹,你妹妹出于对你的信任和对结果的害怕,一五一十都说了。你很冷静,桌上还摆着你妹妹毒杀尼尔森的证据。第一件事肯定要毁尸灭迹,于是你安抚好她,销毁了证据,将尼尔森的尸体搬上车,开车直奔北海。”
“进了盘山路口时,你躲过了几处监控。正面那处实在避不开,所以你只能打开远光灯想混淆过关,摄像头的确只拍到了模糊的手。噢,对了,这是你早就料到的事,为了增加真实性,你戴上了与尼尔森相似的红宝石戒指,借此扰乱警方的视线。”
“你错了。”一分不到的功夫,山治已经收拾好凌乱,恢复镇定,他重新点了根烟,淡淡地反驳:“我根本从来没戴过什么红宝石戒指出门,更别说是伪装。所有的过程都是你的妄加揣测而已,没有证据的胡乱推理?”
索隆没理他的否定与言语攻击,继续道:“你身手好,又聪明,使得极限肇事跳车有了可行性。在计划开始前,你打定主意要伪造成交通意外事故。所以你在靠近悬崖附近时提高了车速,打碎了酒瓶,与尼尔森的尸体互换了位置,擦燃了打火机,然后弃车逃生。这样既可以伪装成酒驾坠崖,又确保所有证据都被酒精助长的大火烧得一干二净。可惜没有足够的时间踩点,还是出现了状况,山腰那些层层叠叠的树木减缓了汽车下落的冲击力,山脚下柔软潮湿的沙滩终结了爆炸起火。你做梦也没有预测到,尼尔森的尸体也得到了完整保留。”
看得出山治平静的假象又绷不住了,咬紧牙关,面色阴沉。
“我们通知你来认尸,想必你很吃惊吧。你原本以为尼尔森已经烧成一把灰,不管是下毒还是伪造现场永远成为大火里的秘密。结果呢,不但成功出具尸检报告,连死因也一清二楚。你开始思考对策,你很清楚警方的调查流程,必然会先传讯死者的亲人。为了保护你妹妹,你打算站出来主动吸引警方的视线。因为你拥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我们很快会排除你的嫌疑。所以你用棍棒自残,伪装成被尼尔森家暴,好让自己获得一个合理的杀人动机。你还收买社区工作人员,让他配合你演戏,登记虚假时间和记录,还在两天以后让他给你打电话,顺理成章地留下电话录音。”
山治脸色越来越难看,嘴唇都快被牙齿咬破了,唇边泛出皲裂的白痕。
索隆停顿了一会,“只是这样,你的嫌疑人形象未免太单薄。你深知这一点,明白警方早晚会查到你妹妹头上。你需要了解警方调查动向,以便随时能控制警方。所以你选择了我,无视我对你的监控,先是请我吃饭,又邀我去你家,用电影暗示你被家暴所以杀了自己的养父,还故意让我看见你身上的伤。”
“期间,为了将自己塑造得足够悲情。明知我在后面监视你,还要去芭拉蒂演一出触景生情的曲目。担心我赶你走,不惜雇人殴打自己,想要博得我的同情,让自己跟妹妹菲特脱罪。”索隆凑近山治,笑,“你该知道你找错对象了。”
山治一动不动凝视着他,没躲也没吭声。
“最搞笑的是,你在我面前暴露了自己很能打。然后却又装作若无其事,每天来送各种各样的东西。”索隆面带讥讽,“你的目的是什么,让我依赖上你,还是爱上你?”
他一边说,一边持续逼近,山治退无可退,仰起头,直直地与他对视。
“如果我不给你发信息,你准备和这桩案子一样,逐渐淡出我的视线?”
比起前面的推测揭露,最后一句倒颇有控诉的意味。山治殊无表情地端详了他足足三四分钟,突然笑了。
“罗罗诺亚探长,不愧是警界一级精英,推理得相当不错。”他赞叹道,“但你想象力未免太丰富了,区区几条不足以立案的线索,就编出一部离谱的故事,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说的是事实?”
索隆似乎早有预料地勾起嘴角。
“我就知道你不会承认。”他说,“不过没关系,你或者你妹妹的说词都不重要,我们已经拿到了最关键人物的口供。”
山治再次敛起嘲笑。凭感觉,面前的绿头发警官八成在虚张声势。而且他也能确定,罗罗诺亚·索隆一定在看不见的地方录了音,就等他阵脚大乱自报家门。他应该说点什么尽快拆穿这家伙的意图,可他悲哀地发现,在这个男人如此直白的注视下,竟然没有办法堂而皇之地撒谎。
不管什么都好,先转移话题——
“所以,那个人是谁呢?”山治问,冷笑道:“不会又是你凭空捏造用来套我话的——”
“『死亡尽头』诊所的医生,是提供给你妹妹毒药的那个人。”
山治像被巨雷直劈而下当场楞在原地,玩世不恭的讥讽表情全都僵硬在脸上。
索隆声音深沉得仿佛是不见底的黑海,“他说,是他把含有氰化物的剧毒胶囊卖给你的妹妹,但后面他又担心你妹妹出意外,因此及时向我们警方求助。”
山治一瞬间丧失了所有反击能力,对方能够抓住『死亡尽头』诊所这条线,说明已经充分掌握了案情的原委。这场战役还没打响,就已惨败涂地。他的嘴张了又张,唇战栗不已,想说点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
保持这个被揭穿的可笑模样足足五六分钟,睥睨众生的优秀头脑似乎也停转了,他就像被人扒光衣服丢在大街上般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没有动作,没有声音。索隆耐心等着,放弃乘胜追击。直到山治双手捂住脸,垂下头,金发坠落在两颊。
“还有什么想要辩解的吗。”索隆问。
“那个混蛋……”山治颤抖着声音,停顿了好久,才继续说,“趁我不在家时,强迫了我妹妹不止一次……”
索隆没有惊讶,菲特在社交平台自传里写得清清楚楚。被禽兽养父性侵,是导致她精神抑郁崩溃的主要原因,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想要与尼尔森同归于尽。这些都是山治忙于组织事务和工作时发生的,菲特唯一不想告诉、想要隐瞒的就是自己的哥哥。
“我……我一直都忙着赚钱,一心想要赎回芭拉蒂,忽略了对她的关心,才让畜生趁虚而入,都是我的错……”
山治弓着背抱着头,蜷起身体倚靠灶台越滑越低,最后缩成了颤巍巍的一小团。
“她想要杀尼尔森那个混蛋,我却什么都不知道,全都怪我……”他的声音哽咽得毫无形状,几乎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你……抓我回去吧。我会承认所有的一切,酒吧的人我也可以让他们推翻之前的口供……”
金发的人满面骄傲被碾碎了,语气卑微到缩进尘埃里,用着近乎乞求的音调。索隆没见过这样的山治,他脸色复杂道:“你想一个人揽下所有罪责?”
“我本来不想啊。”山治苦笑,“不是你逼我得么?”
索隆不说话了,他的本意并不是把山治赶去绝路。
“如果我入狱,我妹妹谁来照顾,那些孩子谁来资助?”山治面露苦涩,“他们每个人都有那么伟大的梦想,在实现梦想之前,必须接受学校的教育,起码要把书读完吧……”
“那你呢?”索隆不客气地打断他,“你的梦想就不重要了么?”
大概没预判索隆会这样问,山治微微一怔:“……我,没有梦想。”
“厨师不是你的梦想吗?”
山治眨眨眼睛:“……我骗你的,随口胡说的,你也信?”
他的态度变得玩味,但眼底却殷着些许凄凉。抬起头,和索隆对视的蓝眸有水光潋滟。
“你妹妹的精神状态——”
“罗罗诺亚探长!”山治猜到他想说什么,面色沉冷地严肃道:“你应该知道如果想靠作案时精神状态异常来逃脱罪责,等她的会是什么。一旦结果成立,她会被送去心理治疗所,每天被关进暗房,行动受限,还会被强迫服用副作用极强的药,你觉得我可能允许自己的妹妹遭受那样的对待吗?”
“……”
“我妹妹,菲特她不能进那种地方,更不能进监狱。她是女孩,在法庭上要她当众承认被养父侮辱,把伤疤再揭给别人看一次?她进了监狱,一辈子就全毁了。”
山治的目光变得无比坚定,紧握的拳头也慢慢松开。
“如果一定要有个人来承担责任,我愿意认罪。”他说,“你尽可以拿着天衣无缝的推理过程去和你的上级论功行赏。只要让我代替菲特接受审判,你想要我怎么做,我都配合你。”
索隆依旧沉默,他专注而认真地凝视着大义赴死般的金发男人,像是在等待还能从这张嘴里吐出什么让他震惊的话。
然而山治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站直身体,转向索隆,开口:“我只有一个请求。”
“什么?”
他从衣兜里摸出一张银行卡,将其递给索隆,“这里面有三十二万贝里,是我这些年攒下来的。拜托你,菲特的未来我已经安排好了,但现在的福利院今年年底就会到期。身为警察,相信你有足够的关系网,能帮这些孩子安排好人家收养,好的福利院也行。他们还小,成长过程中需要爱。如果可以,每个月去看看他们,告诉他们,山治哥哥很挂念他们……”
索隆知道这里面是山治攒下来预备买走芭拉蒂的钱,如今这么轻易就交付给他,当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浓浓的不悦:“你想用钱收买我?”
“我知道这很侮辱人。”山治说,“但是,我实在没什么能够给你的。等我出狱,一定会好好报答你,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如果我被判死刑,那下辈子我也会找到你,报答你,拜托了……”
他的语气至诚至切,毫无掺假。但索隆却忽然冷笑起来,一把拍掉他手中的卡。
“事到如今,你还在演戏么?”
山治气愤地抬头,没料到自己被这样冤枉中伤,恼羞成怒地低喊:“我他妈的没有——”
还没等说几个字,嘴唇多了一个贴上来的温热触感。山治花了大概10秒时间才反应过来到底是什么,没错,是来自另一个男人的吻——罗罗诺亚·索隆狠狠地抓住他的肩膀,五指都陷进肉里,死死扣着不让他动弹。等山治想要剧烈挣扎时,对方早已经把抬腿的路封死,他只能被困在狭小的空间内,失去所有反抗的机会。
如此粗暴的禁锢,吻却不深,很浅,绿发男人甚至都没有伸出舌头,这个吻就结束了。山治愣愣地看着对面的人脸孔逐渐缩小,退离,关门,最终像从未出现一样消失在他眼前。
他在原地呆站了很久,才从吻的余韵里回神。站起身体,用袖口蹭着嘴唇,擦着擦着,注意到流离台边上,安静地躺着一封未开启的信。
毫无疑问是索隆留下的。山治走过去拿起信,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张尼尔森的尸检报告复印件。只是用红笔对其中一行内容做了特殊标注:
『钛白粉,无机化工颜料,主要成分二氧化钛,密度小,不溶于水。』
山治盯着看了半饷,蓦然想起了什么。
To Be Continued
*萧莱亚·巴斯库德:剧场版《死亡尽头的冒险》里的人物,绰号『海贼处刑人』的赏金猎人,橘粉色头发,身穿黑色工作裤搭配马靴和高领夹克造型,我觉得他很帅,所以本篇给他安排了一个看上去戏份不多却非常重要的角色:P
*菲特:Fate,原创角色,山治这个妹妹,原著中没有任何匹配角色,所以只能塞入一个原创。她的名字翻译过来就是:命运的安排;由她发起的一场命中注定的爱情。
情人节,当然不能再让大家过度烧脑,因此真相揭晓,但是,是真相,却又不完全是真相(咦)
吻了吻了吻了!!(来自语无伦次的老母亲)
Z为什么突然吻S呢?不知道宝贝们有没有猜到这个走向,他打掉了S的银行卡,以为两个人要起冲突,结果Z下一秒的所作所为……咳咳,只能说不愧是妈妈的好儿子。
Z从见S的第一面,就一直在被他吸引,又见他为了别人可以牺牲自己,又笨又让人心疼,这个吻可以说是意料之中吧。
悬疑文要求有缜密的逻辑,某伊为了这篇能够更有观感也尽力了,如果有不严谨的地方还请大家多多包涵,索香幸福最重要(嘿嘿)
Z开始展现出小狼狗的一面了,接下来他的攻势会越来越狠,做好准备!
刚好第一吻卡在情人节,这只能说是Fate!Fate!祝宝贝们情人节快乐!喜欢就留下赞和评论吧❤(比心)
没有更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