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3
「喂喂……这不是真的吧……」
Sanji张大嘴巴,烟掉在地上都没发觉。视线里只剩下那个前一秒还傲然挺立,后一秒就一头栽倒的绿色身影。
一名身材魁梧的海军站在Zoro倒下的方位,手里举着的太刀还滴着鲜红的血液。
来自Zoro身上的血。
Sanji眼睛赤红,他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去,一脚踢飞那个举着太刀的海军混蛋。对方竟然弱得难以想象,连哼都没有哼,甚至没有任何反击,就那样晕过去。
如果不是因为救Luffy心切,Zoro根本不可能没注意到后方的身影。他在对Luffy喊「小心」的同时,另一把太刀已悄悄瞄准他的肩头。
令Sanji惊愕的不是这些。
混蛋剑士明明怪力明明强大明明流血而不死,为什么肩膀只被划开一道伤口,就晕倒在地?!
Sanji瞪着趴在地上失去意识的Zoro,怀疑自己还在梦中。
直到又一批海军汹涌着冲上甲板。
他把手臂穿过Zoro的肋下,扶起他的身体,焦急地喊着船医的名字。
「Chopper!」
正在混战中的船医闻声,朝Sanji的方向看过来,发现在他臂弯里汩汩流血紧闭双眼的Zoro,脸色立即大变。
「Zoro!Sanji!」
他肌肉变形,打飞了阻碍道路的几名海军,向着这边跑过来。途中又有几名海军气急败坏拦截他的去路,只听「橡皮橡皮——枪」,一只拉长的手臂准确地伸过来,推着他们的胸膛把他们弹飞出去。
「Chopper!」是Luffy的声音。
船医急忙朝自家船长的位置看去,Luffy也陷入苦战,包围他的海军不下二十个,他却抻着嗓子,大喊道,「先救Zoro!」
「噢!」Chopper握紧拳头,应承了船长的命令。
那一瞬间,Sanji回头,看见了不曾出现在Luffy脸上的表情。在他认为,那是焦急、愤怒、痛惜所夹杂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
Sanji低头看看自己放在Zoro腋下的手,慢慢地松开束缚,让剑士平躺在地上。
Chopper急匆匆地跑来,在Zoro身上乱摸一番后所得出的结论,没听见。
「Sanji!Sanji!Sanji!」
咦?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么?
金发男人点燃一支烟,望着Zoro昏迷的侧脸出神,直到被一掌推开。
「Sanji!」
原来是Chopper在唤他。小鹿的已然变成寻常模样,鼻涕眼泪挂在脸上,分外狼狈。他把小蹄搭在剑士的胸膛,整个身体几乎趴在上面,仰起头,用哽咽的声音对Sanji说:「Zoro……Zoro……Zoro中了剧毒……」
那一刻,就连天空都失去了颜色。Sanji的瞳孔瞬间紧缩又倏地放大,嘴里的烟缱绻成灰烬,散乱着飘落。
「你说什么?」
他不相信似地抓住小鹿的肩膀,气吼吼地问道。
事实是残酷的。
谁曾想到,打着「匡扶正义」的混账海军竟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那个使太刀的家伙在切先上抹了剧毒,砍上Zoro的肩膀后,毒素顺着伤口进入血管,又从血管周游至全身。等到战斗平息,全员都聚集在小小的诊疗室时,Zoro已经只剩下半口气。
小鹿哭肿了双眼,踩着小蹄来来回回搬运湿毛巾和暂时的解毒剂。一屋子的伙伴围在剑士的身边,神情或焦急,或难过,也有故意垂头掩住表情,不想让伙伴们窥见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比如金发厨师。
Sanji一直叼着一根烟,靠站在门口一侧的墙壁旁,双手插兜,低着头,大片大片流苏样发丝坠落,将他右侧脸埋进阴影。
他在那里,没有说话,没有表情,亦没有动作,只有烟雾在直直上升。
也没有人发现他用怎样的目光注视着剑士。
Zoro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双唇紧合,冷汗从额角滑落眼眉,没入耳际。
他的身体毫无意识地抽搐着,痉挛着,紧抵的双拳摩擦着床单,但力气又不够大,连褶皱都没有造成。
这是第二次看见他这么痛苦的样子。
无论这个白痴剑士受了多重的伤,哪怕被七武海斩一刀,全身浴血,筋骨折断,又或者承受肉球的非人折磨,他受伤的样子一贯都十分安静,看不出痛苦,也觉不到异样。他可以被MR1用灭裂斩袭击后三天就把绷带拆下,扛着两个大石块锻炼。而且非常奇怪的不会加重伤势,如同拥有强大生命力的绿色植物。
但是这次不同,看着他就能感受到他的痛苦。记得第一次也是在可可亚西村,阿龙领域决斗时,这个绿发男人伤口感染引发高烧,也是如此冷汗涔涔的模样,却还能够低沉地道出「就算死神也夺不走我的性命」这样耍帅的话。
如果真的有这样的觉悟,就赶快醒来啊混蛋。
这样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大剑豪的脸都快丢光了啊。
狠狠咬着半截烟蒂,Sanji发出「咳」的轻音,将拳头握得死紧。
小鹿把最后一种可以调和的解毒剂在碗里冲成水,走到Zoro的床边扳了扳他的嘴,突然大哭起来。
「怎么了Chopper!」Nami颤抖着声音问道。
「呜呜……Zoro连吞咽都没办法进行了……」
听了船医的话,大家的脸上都露出过分凝重的表情。Nami咬着下唇,艰难地说,「既然如此……只能用嘴喂进去了。」
伙伴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对Nami的提议想赞同,又不知如何下手。
Sanji把烟捻息在墙上,刚向前迈了两步,腿就僵在半空中。
Luffy夺过Chopper手里的碗,说:「我明白了。」,然后仰头喝下一大口。
Sanji惊讶地看着船长含着药,缓慢地凑近绿发男人的脸。
要贴上了。
该死的!为什么在这种生死关头他还在纠结这些啊!
「等一下!」
Robin忽然发话打断了喂药的进程,Luffy吓了一跳,一着急,把嘴里的药都咽了下去。
「咳咳……Robin……怎么了?」他弓起身体呛咳几声,与Zoro拉开了一段距离。
「我有办法。」
Robin说着,闭着眼睛将双手交叉在胸口,「二十轮花。」在Zoro的下颌附近顿时生出数十只手,这些手分工明确地扳住Zoro的上颚和下颚,硬是将他的嘴拉出一道可以容纳碗口的缝隙,把药灌了进去。
「这样就可以了。」
她露出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目光却是朝着怔愣的Sanji。
「Robin酱……」
金发男人不知该怎样形容此时的心境,张开嘴,只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呵呵。」黑发女子歪着头微笑,样子好像在说:不用谢。
「原来如此,Robin你真有办法啊。」Usopp感叹着说。
「呦嚯嚯嚯,Robin桑真是聪明呀。」Brook也接上了狙击手的画匣,
Luffy瘪着嘴,「喂,我刚才把解毒药喝下去了,不会死人吧。」
Chopper摇摇头,「不会不会,都是纯植物配制,对人体没有任何伤害。」
大家都以为只要将药灌进去Zoro就会得救,而事实却给众人的盲目乐观扇了一巴掌。
一个小时过去了,发生在剑士身上的症状只重未轻。他像溺水一样轻轻晃动头部,眉心锁得不留一丝缝隙,就连身下的床单也被冷汗泡得发软。
大家愣愣地看着剑士痛苦至极的模样,却束手无策。
「呜呜呜呜呜……」Chopper大哭出声,「我没有办法……必须快点找到会解毒的医生……」
一句话将心脏抽疼的金发男人立即点醒,他转头问航海士,「Nami桑,距离登陆下一个岛还有多久?」
「最快也要半天时间……」航海士叹了一口气,「Sunny号再厉害,毕竟也是靠风航行,现在这片海域,恰巧无风……」
「Franky,小merry号还在么?」
「在。」修船工疑惑地望着金发厨师,「你问这个干……你该不会是想乘坐小merry号去岛上吧?!」
「不行!」Nami严肃地否决了Sanji的想法,「这一片海域是伟大航路有名的魔鬼海域,说不定何时就会起风起浪,冒然行动只会等同于送死!」
「Usopp,船上最长的绳索能达到多长?」Sanji没有在意航海士和修船工连续发出的警告,又转向狙击手。
「嗯……大约一公里。」
「太好了。」
金发男人总算露出宽心的笑容,他点燃一根烟,对伙伴们说,「我乘坐小merry先行一步。」
「你疯了!」Nami用尖锐的声音吼道,「我刚才说的话你都当耳边风吗?这里是魔鬼海域!魔鬼海域!遇见一丁点的风暴潮你都死定了!」
「放心吧Nami桑。」Sanji对航海士笑了笑,「我会用绳子拴住Sunny号的船尾,如果出什么事,我会立马返回。」
「可是……」
Nami似乎还想说什么,撞见金发男人无比坚定的蓝色眼睛,最终把担心都吞回腹中。低声叹了一口气,「好,别勉强。」
她说着,将放在桌边的电话虫抄起来丢给Sanji,「随时保持联络。」
Sanji漂亮地接过电话虫,低着头露出笑容,又刮起了桃色旋风,「嗨呦~有Nami桑这么关心我~我就算是上到山下油锅也在所不惜~!」
「是是。」面对金发男人一贯的花痴,Nami皱着眉点头,「早死早超生。」
很快,诊疗室重归安静。大家留在这里继续守着中毒的剑士,狙击手则被厨师拉上甲板,协助绑好绳索。
「如果有情况,就快点顺着绳子折回来。」
虽然知道金发厨师是团里的三大主战力,强悍得轮不到他做提醒,但Usopp还是忍不住叮嘱他。潜意识里这个男人总是会做逞强的事,不说出来,心里会感觉很难受。
「好。」Sanji一边系着绳索一边说,「我会的,你们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说话间,准备工作已经完成,他转过来,冲着Usopp摆摆手,接着纵身跳到小merry上。
浪花因此而溅得很高,湿了把头焦急探出去的狙击手一身。
「喂!Usopp!我出发了呦!」
金发男人站在小船上最后招了招手,启动威霸的装置,划着破碎的海浪渐远。
三十分钟后。
对气象有独特灵敏度的Nami嗅了嗅潮湿的空气,脸色突变。
「糟了,要有暴风雨了。立即把船的航向调整到九点钟的位置!」
她命令一下达,船上可以活动的其他人都奔上甲板,收帆的收帆,拉绳索的拉绳索,转舵的转舵,轻车驾熟地避开劈头袭来的乌云。
航海士看着船慢慢脱离暴风雨云移动的方向,松了一口气,又忽然想起什么,掏出藏在衣襟里的电话虫,按下按钮。
「啪嗒」,传来开启的声音。
「Sanji君!Sanji君!听到了吗?两点钟方向有暴风雨,你立即朝九点钟位置返回……喂喂!Sanji君!听到了吗?Sanji君?」
对面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该死的!」她狠狠地摔了听筒,「那家伙不会把它扔了吧!」
正心忖着Sanji不接电话的理由,外面又传来Usopp的尖叫,「哇呀呀呀呀呀呀呀呀!」
「怎么了?!」航海士叉着腰气急败坏地出了船舱,直奔惨烈的声源,「发生什么事了?」
「Sanji……」Usopp手里拎着半截断裂的绳索,哭丧着脸,「Sanji把绳索砍断了……」
「……这个白痴!」
风浪轻舔着Sunny号倾斜的船身,大量海水涌上甲板又顺着船栏的缝隙倒灌而出。大家忙于与暴风雨拼搏,根本无暇顾及刻意掉队的厨师和身中剧毒的剑士。等到一切都逐渐平息,几个人聚回诊室时,情况更加糟糕。剑士的脸色好比窒息一般,而厨师,早已不知去向。
短短的几个小时之内,草帽海贼团面临着最严峻的考验。是追回擅作主张的厨子,还是先靠岸寻找医生,这是不容延误的选择。
Luffy最后做出了决定,他相信船厨的能力,认为Sanji可以平安归来,带着此刻Zoro最为迫切需要的东西。
事实上,船长的信任是正确的。就在Sunny号离最近的岛屿将近五公里可以遥遥望见岛上的景观时,草帽海贼团的厨师携着大家都没有想到的出人意料的结果归队。
当诊疗室的门被人重重地「砰」地一声撞开时,小鹿刚为Zoro换下一块冰毛巾。剑士已经毒入肺腑,不再有任何的表情与挣扎,躺在床上,好像睡着了一样,脸色却把危险情况昭然若揭。
进门的是一个头发胡须都花白的穿着白大褂的老人。架着一副高度近视镜,从镜片底下瞅人,目光不善。Nami抖了抖嘴唇,想要问他是谁,不过转念间便见老人拿出一枚质地精巧的听诊器,走过去,放在剑士的心窝。
没有人说话,满屋子只剩下紧促的呼吸声。
直到诊疗将近五分钟,金发男人才叼着烟走进来。
他的样子十分狼狈,西服和里面的衬衣从肩膀处被豁开一条长长的口子,紧绷在腿上的西裤也被截了裤脚。布满鲜红伤口的小腿及小臂裸露在外,一头金发被海水濡湿,不住往下滴答着水。夹烟的手指不易察觉地颤抖着,弹了弹烟灰,又哆嗦着送入口中。
「Sanji!」
Usopp第一个叫出声来,看见船厨一副被人打劫还被乱刀砍伤的模样,心里又是纳闷又是愤怒,「怎么回事?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是啊,厨师小哥,你被人打劫了么?」修船工也接过话头,挠着后颈睁大眼睛问。
不等金发男人做出回答,正在为剑士诊疗的身份不明的老人撇撇嘴,「那小子从山上摔下来而已。」
这句话说出的时候,Sanji正好又把颤抖的手抬到嘴边,拿下烟,闭上眼,没有作答。
「Sanji,是真的吗?」
骗鬼吧,Usopp心里想,不过是去趟小岛找名医生而已,怎么可能需要爬山,爬山又怎么可能摔得如此惨兮兮还活着回来?
「Sanji君。」一直沉默的Nami用她橘色的眼睛盯着反常的金发男人,「我走时给你的电话虫呢?为什么不接电话?还有你为什么要砍断绳子?你是怎么回来的?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搞得?统统给我说清楚!」她严厉地问,同时心想真是活见鬼了,这家伙居然没有发花痴。
Sanji凝视着指间抽了半截,仍在零星燃烧的烟,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弧度。
「Nami桑,你问了好多问题啊。我一个一个回答吧。」
他抬起头,望着女神温柔地笑。
「电话虫在这里,」他从衣襟里摸出Nami走时扔给他的蓝色电话虫,按下按钮,传来嘟嘟音,「还可以用。」他将电话虫握在掌心,「不接电话是怕听了Nami桑的声音,把持不住自己。」
无视橘发航海士对天翻的一个大大的白眼,Sanji接着说:「不砍断绳子,我根本没办法到达那座岛,况且我也没有完全砍断它。」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一枚银色的钩索,「你看,还可以接上。」
顿了顿,他又说,「有人告诉我前方有暴风雨,遇上的船只需要扭转船舵到9点钟方向,我猜想Sunny号应该也是这样,所以就按照这个方向追过去,结果就追到了。噢,我发誓,绝对没有接听Nami桑的电话。」
大家由白眼变成目瞪口呆,金发厨师笑了笑,「至于伤……」
这时,额头右侧的伤口蜿蜒下一条鲜红的血流,糊住了Sanji露出的右眼,他抬手摸了摸,半睁眼睛艰难地看着手指上的血迹,笑着说,「和老头说的一样,不过是摔下来而已。」
THE END
喜欢别忘了点赞和留下评论哦❀
暂无评论内容